缥缈峰早就没有了灵气之雨,山脚处自然也就没有了凑热闹的年轻人。
他们都知道,眼下小师叔的心情很不好。
缥缈峰镇守白大人,那位能让整个凌霄宗无语、能让峰上灵气成雨、能让小师叔嬉笑怒骂的很厉害的白大人,居然不见了。
小师叔还怎么开心?
因为担心事发突然惊骇到年轻人们的道心,宗中大能之辈当日施下障眼法,所以年轻人们并不十分清楚当日白玲珑是突然飞升了,只以为不知何故她悄悄离开了凌霄宗。
白大人不辞而别,谁还敢在小师叔眼皮底下乱逛?
谁不知,小师叔的喜怒哀乐,全因白大人而起?
缥缈峰重归寂静。
但峰顶道殿里却藏着一个满心怒火的人。
卫轩怒火烧心,很想就这么登天而去,将那一班不讲理的仙人一个个一剑剑全都给砍下来!
突然间,试图在修为境界上更进一步的卫轩心中一慌,知道自己因为一时急切,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真元在他体内乱窜,就像是成千上万把的利刃,削割着他的经脉。
在这疼痛之中,他似乎又看见了小白那张娇俏调皮的脸。
越想,心中越痛。
就在这时,一股清凉的气息从他头顶灌入,并伴随着一声轻喝:“沉心定气!如果你不想再要这一身修为,何苦辛苦这么些年?”
是及时赶来的若虚真人施以援手,助他渡过难关。
缥缈峰上虽然有禁制,但对于若虚真人来说,如同无物。以前他碍于终归是小师弟自己的地盘,不便串门,如今小师弟闯下乱子,他再不来难道眼睁睁看着小师弟吃苦受罪?
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卫轩体内汹涌流窜的真元才算安定下来,此时他的身下地面已经被汗水浸透。
若虚真人长舒一口气,然后长叹了一声。
看着卫轩不安之色现于表面,再也没有从前那般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淡定,若虚真人叹道:“就算你想上天救人,也不急于一时,这件事需要多加准备才行。”
卫轩反问道:“就算我杀上天界,又能怎么办?”
卫轩虽然急于上天救人,虽然满心里都是对天界仙人的杀意。
可他同样清楚,以他如今之能为,顶多打杀一两个战力极低的仙人罢了。
哪怕他是仙隐境了,又怎么斗得过满天仙?
明知不可为,这才是最悲哀的地方!
一句话,问的若虚真人哑口无言。
是啊,就算杀上天界,又能怎么办?
沉默许久之后,若虚真人道:“我可以帮你问问其他人间大能,大家伙出策出力,总能想出个办法来。”
是夜,若虚真人将自己关进了闭关的石室中,用神识开启了一场密谈。
这一场密谈,可谓盛况空前,人间所有大能,都参与其中。
本来飞升之事,对于这些大能来说,就只是修行路上最后一步了,可面对天界的怪异举动,他们又全都搞不懂,这一步到底要不要走、该怎么走?
单说今时今日那一位白皇之女的飞升之事,便在好笑里透着几分诡异,让他们不得不多思量几分。
只是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天界到底要做什么。
大能们也拿不出章程,如何去应对天界的突兀举动。
商讨期间,登天无路的魅侯,直接开口询问:“师姐,你当年是如何升天的?”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一直在地界藏着的白皇,居然也悄悄隐藏在这场对话之中。
众人不禁心中升起希望,不错,当初却有白皇独自登天又从天而返的壮举,也许她确实有办法?
白冰心直言道:“如今怕是没有以前那么便利了……真正说起来,在场的诸位大能,若要想飞升怕也不是难事。就比如天山派老真人,当初不就已经成功,只是他自己愿意回到人间罢了。以前我们是不屑登天,如今是天界想要拦阻我们飞升。他们是故意只让小白上去的。”
尘远真人呵呵笑道:“白皇过奖了……此番天界行事委实有些逾矩了。能将白皇之女禁锢在天界,焉知不可以此法来对付我们?”
老真人一句话,也正是点出了众人心中最深的忌惮。
本来以他们之能为,真未必会怕天界仙人。
只是若说天界有这种让人落单之法,去了天界受众仙围攻,他们可真不是对手。
莫轻尘问:“若是人间所有仙隐境大能联手,能不能攻上天界?”
在莫轻尘看来,一味避让天界也不是法子,倒不如让天界众仙好好瞧瞧人间的力量,由此警告天界别随便动手。
众人也不是那没有志气只知一味服软之辈,能叫天界对他们产生忌惮,自然是最好。如此一来,倒也纷纷应和莫轻尘,大有现下便联袂飞升去天界讨个说法的冲动。
白冰心笑道:“就算众人齐心破开天幕,难道就不怕连累门下?”
就好似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浇在众人心头。
他们是大能不假,联手在一块,自然也不惧天界。可是他们的后辈徒子徒孙呢?
如果仙人们随便派出两个来铲除他们这帮“以下犯上”的门人,谁能拦阻得住?
而且人心最杂,眼下说的热火朝天,似乎同仇敌忾。真到了关键时候,谁敢保证没有那反水投靠仙人的家伙?整个人类的历史,不就是建立在谎言和背叛之中吗?
众人一时沉默无语。
魅侯重重哼了一声,随即退出了密谈。
众人商讨无果,只得带着满腔思绪一个接一个地撤出神识。
若虚真人走出洞府,卫轩早已等在洞府门口。
之前那场神识密谈,他并未参与。
因为他很怕。
怕找不到办法。
看着卫轩焦急不安的模样,若虚真人心下愧疚不安。
也不用若虚真人多说,卫轩已经从他的神色之中知道了这场密谈的结果。
他转身而去,背影落寞。
若虚真人看着小师弟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抬头看天,心中想到:怪不得凡尘中人每到过不去的关隘,总会骂一句——这该死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