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之后,『毛』承明带着十分忐忑的心情走进大厅。
周显摆手示意他坐下,淡淡笑道:“『毛』副将,人都找好了吗,怎么没把他们一起带进来?”
『毛』承明脑门上冒出了一层冷汗,结结巴巴的说道:“禀大人,他们……,他们都请假了,现在都不在营中。”
“哦,是这样啊!二十人中没有一个人在,这不会显的太奇怪吗?”
看『毛』承明仍旧站着,周显再次说道:“『毛』副将先请坐,这位诸葛先生是天下有名的神算子,善于相面。今日被我有幸邀来,『毛』副将何不趁此机会相上一次?”
『毛』承明看周显始终笑『吟』『吟』,心中有点发『毛』,出言拒绝道:“鬼神之事,末将历来不信,我看这相面就算了吧!”
周显笑道:“鬼神之事,或真或假,或实或虚。说实话,我也不太相信。但我感觉,信总比不信好,万一是真的呢!俗话说,前世因种下今日果。难道『毛』副将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以前做的种种事情将会收获什么样的果?这位诸葛先生乃世间奇人,他的高明之处不仅在于相的很准,还能给出对应的化解之法,『毛』副将不妨听听。如果还是不信,只当是来日宴席的笑谈佐料好了。”
『毛』承明听出了周显的话外之意,是想借着眼前的这位诸葛相士提醒自己一些什么。他看了看诸葛玄,仙风道骨,气度不凡,确实有高人的典范。他一狠心,说道:“多谢大人,那属下就相上一次。”
周显笑着点了点头,用眼神向诸葛玄示意。
诸葛玄走近『毛』承明,又是相面,又是看手,又是『摸』骨。大约忙活了一盏茶时间,他最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坐回座位一言不发。
『毛』承明明知道人是周显找来的,只是代周显传话。但看诸葛玄现在一言不发,他心中还是咯噔一响,咽了一口吐沫道:“诸葛先生,怎么了?您怎么不说话了?”
周显也道:“诸葛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毛』副将为大明将军,刀口『舔』血几十年,从来不相信鬼神之事。无论好坏,您就说出来,没什么的。”
周显说的『毛』承明有点脸红,他虽然贵为大明副将,但是却从未上过战场,更不用说什么刀口『舔』血,混吃等死十几年倒是真的。
诸葛玄摇头叹息,说道:“既然两位都这么说,那老道就直言了。『毛』副将方面阔口,天庭饱满,本是大富大贵之相。但老道观其手相,却发现在其手心有一道天岔,分别指向不同的两条路。其中一道越走越宽,但另一道……”
『毛』承明举起左手,正在认真观看,希望能找出那道天岔所在。这时却突然发现诸葛玄止了声,他心中着急,疾声问道:“另一条道,另一条道怎么了?”
诸葛玄长叹了一口气道:“另一条道是……,是一条断头道。”
『毛』承明长大了嘴巴,又咽了一口吐沫,脸『色』变的苍白。
周显看有点唬住『毛』承明了,表情有点急切的转向诸葛玄问道:“诸葛先生,可有什么破解之法?”
诸葛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破解之法,只是一个选择。选对了路,以后就是康庄大道。选错了路,那人就没了,其他的也不需要考虑了。而我观察那个天岔,应该很快就会出现。最近这段时间,还请『毛』副将做什么事情之前都三思一下,务必要选正道。”
诸葛玄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直到周显命章怀将他请去侧厅。
看到厅内只剩下自己和『毛』承明两个人,周显挪下主座,坐到他的对面。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笑道:“虚妄之言未必为真,『毛』副将不必太放在心上。”
『毛』承明皱着眉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大人说的是。”
周显端起茶杯,细细饮了一口,笑向『毛』承明道:“『毛』副将,如若我说一定要你找到那二十个人,你接下来会怎么做?”
『毛』承明干笑了两声,说道:“大人,这个……”
周显向后仰了一下身子,缓声道:“张雄,河北霸州人,嘉靖二十年生人。熊三杰,山东济南人,隆庆二年生人。马坚,山西大同人,万历元年生人。『毛』副将,你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名单上的二十个人,最老的已有一百岁,最年轻的也有七十岁。你不会告诉我,他们现在都还在军中效力?”
『毛』承明脸『色』难看,低着头没有说话。
周显继续说道:“我见过吃空饷的,但像你们这样,连死了几十年的人都不放过的还真是少见。朝廷欠饷边军,但对于京营却从不拖欠分毫。而你们做的这些事情,真是丢尽了军人的脸面。我准备将这些情况全部上报给天子,而你们就等着领罪吧!你现在出去去安排一下营中事务,一会便随我一起去兵部吧!”
周显说的严厉,『毛』承明急躁的扯了扯衣领。如果进了兵部衙门,定罪是肯定的。或许这一辈子都没有再回来的机会?他沉默了片刻,蹭的一下站起来,急声向周显道:“大人,就像您所说的,这些都是几十年的烂账。那个时候属下还没有在京营任职,您怎么能全部算到我们头上呢!还有,神枢营的主副将士薛侯爷和王伯爷,您怎么偏偏要将属下送到兵部呢!”
周显淡声道:“薛侯爷和王伯爷都有爵位在身,你有吗?陛下震怒之下,肯定要找一个人为此负责。你觉得陛下处置他们容易,还是处置你容易。你为神枢营副将,斩杀你一人足以震慑营中将领,我也可以不得罪他们而对陛下有所交待。如果你连这点都看不清,我真不知道你是如何爬到大明副将一职的?”
『毛』承明狂声叫道:“这不公平。我虽然也吃了一些空饷,但拿的都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历来都是他们两个主将拿的。您不惩治他们,而抓着我一个小人物不放,为什么?”
周显抬头看了『毛』承明一眼,以一种十分平淡的语气说道:“因为他们两个我惹不起,但你我可以惹得起,而且你的职位是除他们之外在神枢营最高的。虽然你的长兄被封伏羌伯,但我听闻你和他的关系历来不好,我想他肯定也不会尽力救你吧!所以,『毛』副将,这都是命,你就认了吧!而且我劝你,最好不要再牵扯到薛侯爷和王伯爷身上,或许他们还会因为感激你而在你死后照顾您的家人呢!”
『毛』承明颓然坐到椅子上,脸『色』白的像纸一般,不断的喘着粗气。
周显叹了一口气道:“我和『毛』副将无冤无仇,也不愿做此歹事。但陛下命我清查京营,如若我不给他一个交待,那接下来被下罪的肯定就是我了。不是你就是别人,还请『毛』副将到了阴曹地府不要忌恨周某。”
『毛』承明苦笑了一下,说道:“原来这就是诸葛先生所说的断头路。”说到这里,他眼睛突然一亮,向周显道:“大人,诸葛先生说那是条岔路,一条通向的断头路,而另一条通向的则是康庄大道。大人您说,那另一条道路在哪里?”
周显淡淡笑道:“『毛』副将问我,我又该问谁去啊!”
『毛』承明站起来,一楫到底道:“大人,您之前让诸葛先生提醒在下,一定是有什么方法可以保全属下一命。只要您能助小人度过这坎,今后小人必定以您马首是瞻。请大人可怜可怜小人,赐在下一个保命之法。”
看『毛』承明不算太笨,周显摆手示意他坐下,笑声问道:“『毛』副将,你在神枢营担任副将多久了?”
“禀大人,有十多年了。”
周显点了点头道:“十多年,时间真是够久了。我看以你的资历,还当副将太屈才了,不知你有没有意思再向上走走?”
“大人的意思是?”
“我作为朝廷的上差前来神枢营,薛、王两位竟然拒而不迎,以各种原因推脱。反观『毛』副将你,虽然一直在欺瞒我,不想让我知道神枢营的真相,但却给予我了足够的尊重。从我内心来讲,我更愿意趁这机会好好的收拾他们两个,但师需要『毛』副将你帮我。等到扳倒了他们两个,我会向陛下保举你担任神枢营主将。”
『毛』承明脸『露』惊愕道:“您要定罪薛侯爷和王伯爷?”
周显笑道:“怎么,怕了?那还是你随我一起去兵部吧!”
『毛』承明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属下只是感觉这件事难做了点。还有就是,毕竟属下以后还要待在京营。如果那样做了,即使我能当上神枢营的主将,但在将来还怎么领兵啊!”
周显点头笑道:“『毛』副将考虑的还真是周全。这样吧!你告诉我,在神枢营中哪个中上层将领平时比较『奸』恶,我会让所有人误以为是他告诉了我一切。这样一来,你就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你告诉我有关神枢营的一切。”
『毛』承明沉默了片刻,最终下定决心点头道:“那一切就都听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