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振龙行了拜礼,介绍了自己的身份,随之将卢象升的亲笔信交给了曹变蛟。
旁侧亲兵急忙用打火石引燃火把,照亮一处。信中所写的内容很简单,“坚守到天明,从女儿河向北,绕道蒙古撤回明境”。
曹变蛟看完,沉默了片刻,看向俞振龙道:“俞千总,卢督师现在身在何处?为何要我们坚守到天亮?要知后侧一直有清军在追击,一旦被他们追上,想要再次脱开就困难了。而且就算要坚守,也必须恃险而守,总不能让我们在这大道上坚守吧!”
俞振龙拱手道:“曹总兵的第一个问题,属下回答不了,只知道卢督师此刻应该正在松锦一线。至于为何要坚守到天亮,是卢督师亲下的命令。说只要等到天亮,清骑就会撤走,至少有一部分清骑会撤走。至于坚守的地点,就在大福堡。清军抽调了大量兵力在松杏之间设防,堡内剩下的几十个老弱士卒尽被我军所杀。如果可以的话,请曹总兵随我一起立即前往那里。”
曹变蛟皱了一下眉头,开口问道:“清军在松杏之间修建了那么多营堡,卢督师怎么到达松锦之间的?”
俞振龙回道:“多部兵力分散进入,然后在松锦一带集中会和。因为只有八百骑,故而没有引起清军的警觉。属下猜想卢督师是想率领这些骑卒扰『乱』松锦周边城堡,从而引起清军的警觉,为被困松山守军的撤离创造机会。只不过这只是小人的猜测,还请曹总兵不要在卢督师面前提及此事。”
曹变蛟脸『色』顿变,率八百骑直接深入清军腹地。以他卢阎王的名号必定可以牵制住大量的清军,但以督师之尊如此涉险,这未免也太胡闹了点。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对卢象升既是佩服又是担忧,也不知道松锦那边的战事在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收拢了自己的思绪,沉声问道:“你这边有多少人?”
“不多,只有百骑,攻大福堡死了八个,目前只有九十二人。”
曹变蛟想了想,下令道:“龙副将,你率领两千骑和俞千总一起先去大福堡,看看如何利用地势防守。卢督师为援救我们而亲入险地,如果我们能将追击的清军牵制在这里,并大量杀伤他们,自也同样能够支援卢督师。”
副将龙翟文是曹文昭昔日旧将,『性』格沉稳忠厚,深知曹变蛟的『性』情。听到他下令,一句废话都没多说,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曹变蛟回望向俞振龙道:“俞千总,给我留下一个人负责领路,你们先走吧!”
俞振龙疑『惑』的望向曹变蛟,“曹总兵,那你呢!”
曹变蛟轻轻一笑,语气豪迈道:“这清军一路追击,只有数百骑的前队竟然就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前追,丝毫没把我军放在眼里。不狠狠的收拾他们一顿,还真当我大明无人啊!你们先行,待本将击破了他们再与你们会和。”
曹变蛟在临近大道的一片宽阔的丛林里设下埋伏。当近五百清骑弛过之时,一千骑兵突然冲杀出来。
毫无防备的清军瞬间被分割成数段,彼此不能救援,顿时大『乱』,纷纷四面逃散。
明军趁势猛攻,一口气追出数里,沿途满是清军的死尸,还俘虏了数十清军。直到看到后侧大量清军赶到,曹变蛟才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他将所有被俘清军割去耳鼻后放回,同时让士卒大声叫喊着邀战。
前来的清军有近两千骑,人数远多于明军。但他们刚刚受袭,此刻看到明军又完全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不敢贸然发起进攻。领军之将一边将手下士卒聚集在一起,以防明军再次袭击。而另一边则派出哨骑向后疾驰,前去将这边的情况通报给阿济格。
曹变蛟等了大约一炷香时间,看清军完全不敢上前,这才下令缓缓后撤。但即使在撤退途中,明军士卒也一路高喊,对清军极尽嘲讽之词。
而越是这样,清将越是确定明军必然在前方设有埋伏。在明军远离之后,他派出不少斥候前去搜索前方。待确定确实再无明军埋伏之后,清军才敢再次向前。但一路行去也是小心翼翼的,唯恐再受攻击。
等到阿济格赶到,一鞭子甩在那将脸上,并狠狠的怒斥了他一番。直到这时,清军这才开始加速追击,一直追到了大福堡附近。
阿济格骑马随在最后,前哨过来回报。说明军没有再逃,而是依托大福堡,做好了坚守的准备。他心中大喜,急忙飞驰向前。
四处探查,很快弄清了整个形势。
大福堡紧邻着小凌河,并非大堡。容纳千人或许可以,但三千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曹变蛟三千骑兵,五百布于远处,以游猎『骚』扰为主。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他们做好了和清军周旋的准备。
一千五百人部署在堡下周边,多设鹿角,陷坑,以防守外翼。剩下的一千人驻扎在堡内,也做好了一切防守的准备。
看完之后,阿济格微微皱眉,低声咒骂。“这堡垒的原有守军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就这样让明军占领了去。”他似乎忘了,那些士卒正是被他调走的。
也无怪乎阿济格抱怨,他手下的六千人都是骑卒,不擅攻堡。虽然依靠人数优势,必然能拿下它,但损失肯定也不会太小。
在沉思了一会后,阿济格下令让一千骑兵挡住在外的明骑。而他又派出一千骑兵绕过眼前的大福堡向西行,以截断明军向小凌河方向撤退的可能。然后让所有骑兵下马,持刀步行向大福堡发起了进攻。
双方一夜奔驰了这么久,都是疲惫之师。明军占据地利,而清军占据人数优势,都是半斤八两。
双方携带的弓箭都不多,没过多久便完全用完了,最后成了近距离的短兵相接。
刀刀入肉,枪枪刺骨。
尸体堆满了堡下,鲜血遍地而流。一次次的冲杀,一个接着一个士卒倒下,但无一个明军擅自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