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力不占优,士气也不够,任何一个现状都足以令卢象升绝望。好在在时间方面,他还算充足。
冬日寒冷,冰泥覆地,不适合进攻。而且在此时,海上结冰,登莱那边提供不了援助。最好的援救时刻,应该上开春之后,两边同时发起进攻。不能早,早了因为现有条件,两边不能协调一致;不能晚,晚了以松锦两城内的粮食问题,守军将很难再坚持下去。
也就是说,卢象升在期间只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不仅要完成对宁远这批残兵败将的整合,还要将从天津、顺天二地调来的卫所兵练成精兵。对此,他采用了一种他最不愿意,看似完全得不偿失,但却是最快,也是最有效的训练方法。
卢象升一改自己昔日的那种温和派作风,强令在宁远城的五位总兵每人必须抽调出三千士卒交给自己,完全受自己指挥。而同时,则交给他们等同人数的卫所兵,让他们自行训练。
而在卢象升自己这边,除了日常的训练之外,他每天会抽出有大约三个千人队。有的时候会让他们直接前去进攻在高桥营垒中的清军,有的时候会绕过高桥,选择从后方偷袭清军。目的不在于杀伤多少敌人,而在于通过战斗让他们见血,以实战对他们进行训练。
每一个千人队中,都有大约四成是从未上过真实战场的卫所兵,其他六成则为老兵。由老兵带着新兵,把他们的经验和一切都传授给新兵。通过让他们不断上战场进行历练,以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们适应这个战场。
最初的损失极为很重,到了一种让卢象升整日整夜睡不着觉,不断怀疑自己的地步。每次一个千人队出击,总有三成左右的人再也回不来。其中的大部分是新兵,但也有不少老兵。但经过大约十日之后,训练的效果显现出来,这种损失才开始有所缩减。一个月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懂得如何在战场上保命了。而到此时,死伤人数已经近六千。
这之后,卢象升才把每天的攻击改为三天一进攻,或者五天一进攻。这样的战法,让济尔哈朗不厌其烦,但皇太极下令他严守高桥,不得出击,他也只能遵从。后来,多尔衮看到他也损失了一些兵力,害怕他被卢象升突破。遣梅勒额真务达海率两牛录镶白旗满兵及大约两千满蒙旗奔赴高桥,助其坚守。
多尔衮在得知周显突袭辽东海岸的具体情况之后,意识到在明军将来的攻击重点很有可能会通过海路援助松山。他调用了近两万农夫,在松山城之北五里处挖了一道长十数里,宽两丈,深一丈的壕沟。而同时又在松山沿海岸修建烽火营垒,采取的方法和范文程给孔有德的提议并无二致。
不同的是,多尔衮在这些营垒分配的驻兵更多,想要达到的效果是完全将蓬莱水师阻拦在海上,连上岸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他对蓬莱水师的看重,甚至远胜于可能从宁远攻来的卢象升大军。毕竟从海上到松山不过二十多里,而从宁远而来,需要连续突破高桥、塔山、杏山等地,后者可以给予他足够的反应时间,而前者则不会。
但这样安排,也有对应的问题。多尔衮的兵力是一定的,他在松山部署的兵力过多,就会在锦州那边有所不足。而他之所以敢于这样安排,就是觉得祖大寿早已胆寒,在援兵到达之后,他不敢主动出击。这样的方式存在很大的冒险『性』,但他没有太多的选择。他去信皇太极向后者表明可能出现的问题,请求其再派援兵。
周显看完高欣从宁远带回来的情报,眉头高高蹙起。心中不由得有点后悔,清军对蓬莱这边的重视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当时允许林庆业突袭辽东沿岸,只是有点试探『性』质的进攻,但没想到的是却彻底引起清军的注意。这样一来,除非引大军去攻,想要再运一批物资进松山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了。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问道:“卢督师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高欣沉思了片刻,道:“卢督师倒是没说什么,但万先生交待属下,说卢督师会慎重考虑军门您的计划,要您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练兵。”
周显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一路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高欣向周显拱了拱手,走出大帐。
蓬莱城为兵城,城中三分之二的居民都是士卒,或者是他们的家属。以前的时候,黄蜚所率的所有将士都驻于城中,恰好适当。但当周显决定将五营士卒齐聚蓬莱之后,这座登州第一大城就显的有点太小的。
周显本打算在蓬莱城之外再建一个辅城,但把它建起来需要时间。在未建成之前,除了原先在城中居住的士卒,剩下的人都在城外搭帐篷居住。周显除了偶尔进城归家之外,大部分时间也呆在这里。让普通士卒感受到领将愿意和他们同甘共苦这件事,很重要。
周显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愣,心中有少许郁闷,准备出外走走。但刚走出大帐,却看到于七带着几个手下正押着一人朝自己这边走来。他摆手打了一下招呼,问道:“乐吾,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谢大当家那边已安置妥当了吗?”
于七抱拳倾身道:“禀军门,谢大当家寨中的大部分部属已前往莱州,他本人暂时留在山寨做一些收尾工作。他让我先返回蓬莱向军门禀告,我是今天早上刚返回蓬莱的。”
周显淡淡笑道:“办的好,事情顺利的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对了,你带来的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于七拱了拱手,沉声道:“军门,在我回蓬莱之前回了家一趟,在前往栖霞的路上遇到了这小子。看到他是外乡人,就多问了几句。交谈过程中发现他闪烁其词,不似好人,就命人绑了他。经过拷问,发现他竟然是鞑子的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