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回去向周贞讲了林夫子儿子的事情,并向他阐述了自己的担忧。
周贞听后,眉头紧皱,最终开口说道:“夫子的事情,我会让派周叔给黄勇说一下,这样的面子,他应该是会给的。至于你担心的那个,的确是个问题。但你也知道,潘宏才是本地的父母官,我能做的只能是尽量的提醒他。”
周显显然对周贞所说的不太满意,开口说道:“大哥,怎么说父亲也是朝廷从四品京官,能不能借助他的名声。如果能将潘宏调离这里,当然最好。如果不能,稍微压制一下他,让他从今以后不敢再如此胆大妄为也是极好的。”
周贞苦笑了一下,摇头道:“小显,朝廷的规制,你大概没有完全搞懂。父亲他属于兵部,而且限于太仆寺的特殊『性』,可以说除了马政,很少掺杂别的事情。而对官员的考察则属于吏部,别说父亲他没有如此的权利,就算有,按照父亲那从不多管闲事的『性』格,他也不会多管这样的小事。而且……”
周贞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就算要换任,拖来拖去也要好久,而现在却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因为,就在几天前,高闯贼的一个分部,在紫微星和扒山虎两个匪首的率领下,已流窜到郾城附近。而在舞阳南部的孟寨,『乱』民杨四聚众近万,率部造反。从明天起,舞阳城就会全面封城。”
“孟寨,那里距舞阳城不就十余里吗?”
周贞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潘县令听人传言匪寇要出兵攻城后,便惊恐万分。当即下令所有县兵和乡勇停止休息,日夜不停的坚守在城墙上。”
周显苦笑道:“这敌还没来呢,他都已经这样。还能指望他平定叛贼吗?”
“实际上,他所做的也并没有错,至少也是在遵从巡抚大人的命令。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大哥,你说。”
周贞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所有乡勇明面是由我统率,但实际上一直都是张元在指挥。但他毕竟是外人,而我的身体又不能长期呆在城上。因而,我想由你代我前去。不用管太多,只要替我看着他们,不生『乱』即可。”
周显听后,先是一怔,接着满脸兴奋的回道:“多谢大哥,我一定会办好的。”
周贞淡淡一笑道:“我知道那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但你毕竟年幼,遇事多与张元商量,我会让他尽全力帮你的。”
周显从周贞屋内走出,想了想。转到大街上,买了一点酒食,直接朝林豹房间的方向走去。
周显敲了一下门,轻轻叫了声师傅,推门走了进去。
林豹当时正倚在墙边喝着闷酒,看到周显,他微微抬了一下头,接着继续喝酒。
周显将酒食放在桌上,朝四周看了看,脸带谄笑的问道:“师傅,小凤君没在家啊?”
林豹瞥了一下周显道:“有话说话,长了张方正的脸,偏要学别人那样谄笑侍人,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周显尴尬一笑道:“实际上,这次是来找师傅,的确是有事想要麻烦您。大哥他暂时将那三百乡勇全部交由我指挥,但您也知道,小打小闹我还可以,但这样重的任务。让我一个人挑起来,难免有点……”
林豹站起来,走到桌前,看了看眼前的美食。夹了一块,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了一番道:“不错,味道还算正宗。”
周显满脸堆笑道:“那是,孝敬师傅的,能差吗?”
林豹没有回应,淡淡的问道:“你是想让我帮你?”
周显连忙点了点头道:“是啊!师傅,你曾在军中多年。这点小事对您来讲,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
林豹自顾的喝酒吃肉,过了一会才道:“我可以帮你,但有件事你也得答应我。就是我以你随从的名义跟在你身边,以后怎么做?由我教你。但在外人看来,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无论谁问起,你都要照这个回答。”
周显脸『色』难看,犹豫了一下道:“师傅,这个不是挂羊皮,卖狗肉吗?我之所以让您帮我,除了我确实需要帮助之外。还有就是想,如果此次侥幸能立下大功,您也可以借此再入军中。我虽然不知道您为何从军中离开,但我从您的话语间,知道您肯定也舍不得那里。”
林豹拍了拍周显肩膀道:“你的孝心我心领了,但这个协议却是必须遵从的,否则我不会帮你。而且我这辈子,和军队已经是彻底无缘了。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你们几个臭小子给我好好干。将来如若从军,不要给我丢脸就可以了。”
周显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道:“好,师傅,我听您的。”
他叹了一口气,望着周显继续说道:“周泰和周乾两人『性』格太直,心中藏不住事情。将来如若从军,可能会成为一员猛将,但成不了帅才。周坤心思是够了,但他『性』格又太柔,最好的选择是成为一方父母官或是一介幕僚。在四人之中,你思虑最多,而又果敢善为,也最得我看好。”
周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道:“多谢师傅夸赞。”
林豹笑了笑道:“别骄傲。虽然我最看好你,但你也有致命的弱点。如果这点不除,将来你的成就或许远远不如三人。”
周显脸带疑『惑』,望向林豹道:“师傅,什么弱点?”
“无谓的同情太多,而心又不够狠绝。”
周显嘿嘿一笑道:“师傅,这些不应该是优点吗?”
林豹脸『色』凝重的望向周显,凌厉的目光让后者无法直视。“如果你我只是朋友,我当然希望你是那样的人。但作为师傅,我希望你能心狠一点。因为只有那样的人,才能做成大事。再加上你想的又多,一旦最终实现不了你心中所想,受苦的只会是你自己。所以,有的时候活的轻松一点才好。”
周显低头沉思了一会,最终望向林豹道:“师傅,我知道了。”
林豹笑了笑,自嘲的说道:“一个人的『性』格哪会那么容易改变?师傅我只是做一个提醒,以后你经历的多了,自会知道其中的道理。”
周显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端起酒杯和林豹对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