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元吉没有说话,但心中已有所触动。
李岩的心思无非是想在对荷夷的战事中采取主动,以宗主国的名义统率南洋诸国驱逐荷夷,将南洋完全纳入华夏的统治之下。
与之相比,顾忌太多的自己反而显得有点小气了。
顾炎武看向万元吉,“万抚台,李参军说的是啊!或许我军水师不占优势,但只要能鼓动南洋诸国共同抵抗荷夷,绝对可以让之疲于应对。一点***处破。只要持续下去,我军的优势会越来越大,而荷夷则恰恰相反。”
万元吉沉默片刻,咬了咬牙道:“林泉,若是真与荷夷全面开战,你打算如何说服南洋诸国站在我军这边?”
李岩回道:“苏禄、文莱两国别无选择,只能全力支持我军。剩余的主要有四国,马打蓝苏丹国、爪哇、阿鲁、亚齐和柔佛。论实力,马打蓝苏丹国最为强大。但在苏丹阿贡死后诸子争权,目前其继任苏丹已倒向荷夷。我们可以扶植其反对势力,使其内乱,让之不能给荷夷提供太多助力。能做到这点,已是成功。”
看万元吉微微点头,李岩继续道:“亚齐和柔佛乃世仇之国,为夺取马六甲,彼此相争近百年。柔佛还曾协助荷夷在马六甲击破葡夷,并大败亚齐。但因为利益纠葛,其和荷夷已是貌合神离,只需要施舍其一点利益就足以让其站在我军这边。”
“至于亚齐,其女苏丹在国内缺少足够的威慑力。要不是我军及时派人协助,她或许已经被人赶下。除了支持我军,她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阿鲁和爪哇,还有其他土着部落,国小人稀,心思各异。只能尽力争取,而不能保证其完全倒向我军。但即使如此,优势也完全在我军这边。”
万元吉皱眉道:“那些土着都是利益为先,恐怕不好说服。我们可以拉拢他们,荷夷同样可以。就如这次屠杀,马尼拉的土着们就是荷夷手中的刀。若是不对之进行处置,难以对被屠同胞有所交待。反之,则很可能引起其他土着的抵触。”
李岩勾了勾嘴角,说道:“吉人公多虑了。这些土着彼此独立,在之前相互之间为了地盘就争斗不断。看对方落难,他们不但不会雪中送炭,而且还会落井下石。这次我军无论怎么处置那些荷夷和参与土着都是合理的,其他土着或许在我军展示优势前不会轻易站在我们这边,对当地土着的惩戒绝对不会对他们产生兔死狐悲之感。”
于成龙突然道:“万抚台、李参军,若是你们想让荷夷完全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属下倒是有一个办法。”
看三人都看向自己,于成龙淡淡的说道:“一颗西夷人头,三十两银子的赏格,我想那些土着们应该很乐意接受吧!”
李岩一愣,万元吉脸色也顿变。
顾炎武满脸惊诧道:“北溟,你是想通过赏银利诱当地土着,鼓动他们去偷袭荷夷?”
于成龙点了点头,“荷夷在南洋加上商人也不过两万余人,即使全算上,也不过六十几万两白银。而万抚台刚才也说了,土着们以利益为先,而他们普遍困苦。为了那些赏银,定然会铤而走险出袭荷夷。这样一来,即使最终不能杀戮掉多少荷夷,也可使之陷入全面的恐惧之中。”
李岩皱了皱眉头,“这样会不会使很多无辜之人受到牵连?”
于成龙淡然道:“在马尼拉、巴达维亚被屠杀的华人难道就不是无辜之人吗?既然荷夷做了此事,就早应该知道这样做应该付出的代价。”
李岩看向万元吉,后者沉默了一会道:“老夫支持北溟所说的。战事是他们开启的,其结果也应该由他们承担。但问题是,我们可以这样做,荷夷会不会也这样做?到时候杀成一团,对我军真有好处吗?”
于成龙摇头道:“荷夷,红毛高鼻,白肤蓝眼。即使仅留一颗头颅,也可轻易区分。而我华人和南洋土着虽有区别,但却不是荷夷所能区分。若他们真的那么做,属下相信不久后他们的门前便会满是头颅,而这些头颅中九成九都是其他土着的人头。到时候,荷夷他们是给银子呢!还是不给呢!”
万元吉摇头苦笑,这的确是无解的问题。即使换了身份,换了穿扮,但外表和血液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忠清,你怎么看?”
顾炎武脸色难看,但最终也点了点头。
李岩看三人已达成一致,知道事情已不可更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君子立于世间,总该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无意改变此项决议,但希望在告示上加上一条,妇孺不在赏格此列。”
于成龙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万元吉道:“林泉还是仁慈。好吧!就这样定了。忠清,你写一封信,将此事告诉忘筌。同时以巡抚衙门的名义传喻韩、戚二将,让其在南洋宣告此事。现在诸事混乱,先看看将来形势如何变化再做改变吧!”
谈定了南洋的事情,万元吉心情明显轻松了许多。他让仆役撤去酒席,上了点茶水。“林泉,还有一事,洛阳那边的战事你打算如何应对?”
李岩叹了一口气道:“按我之意,我军应该全力支援闯军。但诸将意见不一,而我军亦无太多可调用之兵卒。我返回之时,暂时让唐琦严守沁阳,马宝驻防孟县。这样既可以防止姜镶从山西方面派兵南下,又可以将一部分清军牵制在孟津渡口,以减轻洛阳闯军的压力。只不过他们手中兵力不多,尚不能直接过河,作用有限。目前看来,洛阳失陷是迟早之事,我军能做的恐怕是洛阳失陷之后的弥补。”
万元吉道:“如何弥补?”
李岩沉默了一会道:“从辽东调兵回鲁,陈重兵于卫辉、怀庆二府。一旦清军向开封进攻,或增援开封,或直攻洛阳,占据战事的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