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睡了一夜,等林庆业起来之时,亲兵早已把吃的给他准备好了,是烤好的马肉。
昨日血战,虽然林庆业下令尽量不要伤马,但依旧有二十多匹死马和三十多匹伤重不能恢复的。
自己的马因为有感情在,大部分骑卒选择将之好生埋葬。但清军的,就直接宰了吃肉。
马的汗腺分布全身,导致其肉有一股微微的酸味,并不算好吃。但在这样的时代,在军中能有口吃的已经算不错了,谁还在意什么好吃不好吃。
林庆业吃了一小块,又喝了一碗清粥,就让亲兵把剩下的端了下去。他今日并没有太好的食欲。
走出屋外,一阵凉风铺面而来,林庆业不禁缩了缩脖子。因为昨天的小雪,地面结了一层薄冰,踏上去有些滑。
他皱了皱眉头,转向侧旁问道:“韩勇还没有派人回来吗?”
姜皓哲摇了摇头,认真回道:“吴守备有派人回报,说他赶到马营之时,韩游击已经离开三个多时辰了。金千总也派了人回来,说他已经成功接管牛毛和马营两座清军营地,发现了不少粮草。但韩游击那里却一直没有派人回来,应该是被什么事给耽误住了吧!”
林庆业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有些担忧的神色。他沉默了一会,下令道:“留下五个百人队随朴志训看管富察,剩下的打理行装立即启程,多带粮草和其他辎重,尤其是御寒的衣物,尽量多带一些。”
韩勇手持千里镜,看着对面山头上清军营地。过了好一会,他轻轻“呵”了一声,把千里镜递给身旁的林岳峰,“鞑子还真是越聚越多了。”
林岳峰手持千里镜,但没看,而是说道:“一群是杀,两个是屠,管他多少。等老吴赶到了,直接攻上去就是。”
韩勇不可置否,问道:“吴雄什么时候到?阿布达里冈周边的道路都切断了吗?”
林岳峰回道:“今天晚间应该就可以到了,但林将军所率的步卒可能要等到五天之后才能到达。阿布达里冈东侧的西红登贝、大杨木林子,西侧的李家沟、瓦子沟都已经被我军拿下。但北面的张家道因为有五百清军把守,还修有坚固的垒堡。老张率部攻了几次,每次鞑子援兵都从山岗上下来夹击,让他不得不退下来。”
说着,林岳峰侧瞄了韩勇一眼,“您只给了他一千人,还不让他全力去攻,所以到现在也没有拿下。目前赶到阿布达里冈的鞑子援兵,都是从那里进入清军营地的。”
林岳峰、吴雄、张士国都是骁骑营的老人,自其建立之时,他们就在。后来辽阳惨败,近八千人只有两千多人成功逃脱。
林岳峰因为受伤,随一部分百姓撤往复州。等其伤好,他才随吉木来到当时的皮岛,依旧在韩勇手下效力。
因为一起经历过生死,他们之间的关系已不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故而说话的时候都比较直接。
尤其是林岳峰,他比韩勇大上十多岁,一直示其为自己的小老弟,说话之时表现的更加明显。他此刻这样说,明显有些许不满。
韩勇听出来了,但知道对方只是抱怨。也懒的理他,转身向一边走去。
自出马营之后,韩勇便率部一路疾行,只用了三天便通过了近三百里的狭窄通道。但即使如此,在阿布达里冈的清军依旧提前得到了消息。
当其赶到之时,清军正在强迫搬迁周边村庄的百姓进入阿布达里冈。韩勇也只抓到了一个尾巴,击破了百余清兵,俘获了上千百姓。
清军因为不知道他们的实情,不敢出营相战。这才使韩勇从容夺下了几处关键之地,将清军堵在了对面的山岗上。
现在两军隔着一条山沟对峙,因为山高林深,不适宜骑兵冲锋。韩勇将大部分辎重、马匹都安置在了山下的李家沟,在山头只留了一千人。
天寒地冻,北风呼啸。
二百多青壮俘虏正在砍伐树木,搬运石块。他们要负责在这个地方建一座矮墙,再建一个可供士卒歇息的营地。
韩勇用脚用力的跺了跺新建的三尺多高的矮墙,十分坚固。他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了看那些冻的瑟瑟发抖的俘虏,向林岳峰道:“修成这样就行了。带他们下去吧!弄点吃的,顺便从携带的银子里拿出一些发给他们。”
“给他们?”林岳峰挑眉道。
韩勇点了点头,缓声道:“屠了牛毛、马营两座营地是因为我们没法留下太多兵在那里驻守,但这里不同。我们有四千骑兵,还有马上就会赶来的援兵,足以不让他们生乱。况且他们又不是清军,都是些普通的百姓。以前就被鞑子杀怕了,若是屠了他们,我们和鞑子又有什么区别。这里面有汉人,有朝鲜人,也有其他族的。对他们好点,以后我们向北进军也会容易一点。像在辽阳之时,要不是我们获取了当地汉人的支持,也不会发展的那么好。这里是鞑子的老巢,但也不都是女真人,杀戮太重对我们没有好处。”
林岳峰沉默了一会道:“但你就不怕他们偷偷把我们这边的情况告知鞑子?”
韩勇勾了勾嘴角,淡淡笑道:“不让鞑子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他们怎么从对面的乌龟壳里面出来与我们相战?”
林岳峰有些愕然,“你是故意的?”
韩勇点了点头,“普通百姓大多数没有什么忠义之心,这里又被满虏统治了几十年,不心向他们才怪。轻易信任他们,那是自己找死,我怎么会那么蠢。但你看看对面,不到两天时间就来了两千多青壮,人数已经比我军多了。再等下去,对方的兵力只会越来越多。所以,我们不能等到林将军到了再进攻,而应该是现在。但去进攻对方重兵把守的营地,我们没有胜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引出来。老林,若是他们胆敢出来,你有信心击破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