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多尔衮微微点头,范文程继续说道:“在这一路,非要调集大军,并付出巨大损失才能取得突破。巨鹿方向那一路山路艰涩难行,但可以分为三小部分。一个是与我军对峙的吴元吉部,也是周显军的主力,驻防漳河一线。另两个分别为在彰德府的陈子龙部,以及在大名府的阎应元部。”
多铎看多尔衮看向自己,点了点头道:“他说的不错。而且据细作传回的消息,三部之中好似陈子龙才是主将,而并非是掌控大军的吴元吉。”
多尔衮想了片刻,展眉笑道:“外重内轻,这周显是在自寻死路。”
范文程也笑道:“周显大概是觉得陈子龙为文臣,比较好拉拢当地士绅及招募士卒,这才让他担此主将。但他既然为主将,职高权重,必定是所有人的重心。而彰德府比邻山西,有多处可以攻入。到时候以一支精骑杀入彰德,困住陈子龙,必将使周显军陷入混乱。到时候再分别击破,必能收到奇效。”
多尔衮撇了撇嘴,有点疑惑的看向洪承畴,“你刚才说此刻不是进攻山东的好时机,而吴先生却说可以收到奇效。本王到底该听谁的?”
洪承畴沉吟片刻,解释道:“禀摄政王,范先生所言和奴才所说的并不矛盾。奴才所说的不是好的时机,是指对于山东应该缓缓图之,不应该操之过急。而范先生所说的从山西进攻彰德府,只是一个进攻路线,也并非说是要立即发起进攻。”
多尔衮挺了挺身子,有些玩味的看着洪承畴道:“哦,那你是赞同范先生所言了?我兄长在世时就赞你擅长军略,乃谋国之臣。本王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以你所见,我大清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对于汉人,多尔衮发自内心的不信任,但又不得不用他们。旗人太少了,这天下又太大,最好的办法就是竖起标杆,让他们知道投靠大清有好处。
这些日子,洪承畴看起来尽心尽力为大清谋划,但谁又知道他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能背叛自己民族的人,还有什么人是他不敢背叛的?
既要用他,又要时时刻刻敲打他,这就是多尔衮对洪承畴的态度。
洪承畴心中明白,倒也不是太在意。他对多尔衮的问话似乎早有准备,没有片刻犹豫便直接说道:“奴才以为,我大清若想最终夺取天下,应该采取四项主要的策略,分别为一保、二攻、三弃、四破。”
多尔衮眉头微蹙,“怎么说?”
洪承畴道:“一保就是保我大清八旗兵。我大清勇士横行天下,少有敌手,但人丁稀薄,不易补充。现今进入中原,兵力更是捉襟见肘。若是分散使用,让其折损过重,难免其他人会生出不臣之心。奴才的意思是对于八旗子弟,能尽量少用就尽量少用,以保持对地方各汉将的威慑力。”
多尔衮轻轻的点了点头,问道:“那二攻呢!”
“奴才以为此时不是进攻山东的好时机,但并非完全对山东之事弃之不理。目前,唐通驻守天津,姜环驻守太原,摄政王应当以二人为将,让他们率领本部人马分别进攻南皮及彰德二地。若其能够取胜,摄政王再尽起大军,席卷山东。若其不能,也可借此试探各处周显军的防守,并骄其心志。等将来形势有变,再行图谋大事。”
多铎眉头轻蹙,“洪承畴,之前唐通、白广恩等人便联结吴三桂意图趁我大清无暇东顾之时图谋自立,现在把兵权交给他,难道他就不会再次生出这样的心思?”
洪承畴向多铎微微拱手道:“王爷,之前唐通、白广恩之所以生出其他心思,是因为我大清刚入中原,人心思变。再加上吴三桂手握重兵,使他们以为可以联结在一起谋求自立。但现在吴三桂远在巴蜀,唐通、白广恩两军加起来也不过三万余众,已不具有自立的条件。摄政王可以派出亲信之将率部分将士前往充当督军,监管他们进攻。同时下令将他们及他们手下主要将领的妻儿老小留在京城,若是其还存有其他心思,灭了即可。”
多铎有点吃惊的看着洪承畴,心中暗思这老王八的心还真狠。
多尔衮沉思了片刻,问道:“你说的两攻便是从这两路进攻周显军吗?”
洪承畴摇了摇头道:“摄政王,这两路都为诱攻,成与不成对我大清都影响不大。他们合在一起是一攻,另一攻是指集中兵力从陕西方向进攻河南。”
多尔衮眉头紧蹙,“李自成虽然率部南去,但留在河南的还有近二十万大军。而且他们为了防备我军,在潼关、函谷关方向多布重兵。之前,豪格进攻多次都是无功而返。山东不易攻下,难道河南就容易吗?”
洪承畴回道:“摄政王,河南和山东的情况可是有很大的不同啊!虽然鲁北地势平坦,易攻难守。但因为周显对此早有防备,他耗费无数钱粮,用了近一年建设各种垒堡,使德州一线成为不可逾越的防线。闯贼虽然在潼关、函谷关方向也修建了不少垒堡,但无论是其数量,还是密度都远不如德州那边。还有就是周显军中多火器,利于防守,这点也是闯贼远远不能比的。而且这些年周显治理山东,政通人和,心向于他。又通过海贸获得大量钱财,这点更是在河南的闯贼不能比的。”
多尔衮想了想,问道:“那你可有具体的计划?”
洪承畴道:“河南遭遇兵祸多年,百姓困苦,目前几十万闯军所倚仗的军需粮饷六成以上来自富庶的南阳平原。固始汗随肃亲王前来中原,手中有数万轻骑。可以让肃亲王招募三边之卒猛攻潼关,以牵制闯贼大军。同时令固始汗率轻骑通过商洛山小道杀入南阳平原,肆虐周边,逼迫闯贼陷入缺粮少饷的地步。到时候再全军齐下,必能大破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