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采一夜没睡,把昨日的议事写成了奏折。他招来亲信锦衣卫,把周显的那封奏折和自己写的一起交给他。“立即赶往京师,把这些交给圣上。走之前,去拜见一下李公公,看看他是否……”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想了片刻道:“不用了,我稍后亲自去拜访他,你先把这些东西送去吧!多带一些人和你一起,路上万不能有失。”
那名锦衣卫点头道:“诺!”转身向外走去。
高文采起身走到窗前,天色昏暗,不见一丝阳光,看似马上就要垂下雨来。他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有种莫名的难受。二百余年的大明天下,此刻似乎真有一种将要走到尽头的感觉。他不禁有点好奇,圣上会这次怎么做?
不久之后,南阳之战新的战报传来,比之前的更加详尽。
孙传庭在百重山下大败,全军溃散。白广恩率部南撤,准备逃进南阳城固守。但被围困南阳城的刘芳亮所阻,后刘宗敏率部赶来,两相夹击,大败其于城下。白广恩被团团围住,下马跪降。南阳城守军看白广恩投降,军心大乱。朱聿鐭和丁魁楚从率千余兵卒从南门突围,妄图逃往湖广,但被闯军截住。大军溃散,两人被俘。
练国事和牛成虎坚守百重山,看到大军溃败,心生绝望。练国事投崖而死,牛成虎率部众向北逃散。等他们艰难逃出百重山时,却在鲁阳关被陈永福所阻。一日苦战,不能突破,死伤惨重。陈永福和牛成虎本就是旧识,他亲自出关劝说。牛成虎在绝望之下,率部归降。但许定国之子许尔安率部叛乱,猛攻陈永福部,一些本不愿归降的官军也趁势再次起事。虽然最后陈永福斩杀许尔安,但有一部分官军越过鲁阳关向北而逃。
左勷率右翼人马,在初战之时便经受着最猛烈的反击,损失惨重。在后来形势完全逆转的时候,他是首先顶不住率领自己的亲兵队后逃的。也正因为及时后逃,他保全了不少兵力。但他想的不是如何突围,而是怎样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他率部退守一个险地后,派人联系李自成,提出归降。
郑家栋率领车兵位于中间,进的满,退的也慢。他遭受了最猛烈的攻击,士卒死伤惨重,他本人也死于乱军之中。
高杰率部在百重山下抵挡李过,看形势不对,他敏锐的选择抛弃所有辎重,向西逃亡。那里有伏牛山,只要逃进里面,一般情况下便可活命。李过虽然派了一部分人追击,但大部人马用来从后截击官军主力。高杰得以逃脱,目前行踪不明。
曹变蛟所率都为骑兵,他集结兵卒反击,妄图阻挡闯军。但在大军四散而逃的情况下,他手下兵卒大部分被冲散,最后在副将的不断劝说下率部向西南方向逃撤,那边为商洛山区。那时,他身边只剩下不到千骑。
李国奇护着孙传庭也同样向西撤,李岩、李过部人马紧追不舍。官员士卒全员溃散,兵将分离。最后在一处山隘前发现了李国奇的尸首,但未发现孙传庭。有被俘小卒说看见他自杀而亡,也有的说他逃走了。
十数万大军散于数百里的南阳平原间,崩散而逃。向外的崎岖山路间,散落着疲惫不堪的散兵游勇。更多的是跪在地上,等着向闯军投降。大明最后的一支精锐大军在这场惨败中灰飞烟灭了。
但这场大胜外,闯军方面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地方。许尔安反叛被杀,不久之后许定国宣布脱离闯军归降隆武军。而李自成怒斩许定国留在军中的小儿子许尔吉,同时宣告隆武帝朱聿键交出许定国,提出愿意用其弟朱聿鐭做交换。
李岩在大胜之后,提出从开封进军大名府,以将一颗钉子插入河北和山东。李自成听取了他的建议,但限于大军要追击官军残兵,同时在将来还要进军陕西。他只派了一员偏将,率五千弱卒乘船渡过黄河。这名偏将刚渡过黄河,便有卫辉府将领投来降书,他转而向西北方向而去,最终成功收复了卫辉、彰德二府。但如此也浪费了时间,等他率部再行前往大名府的时候,遭到了孙轩的迎头痛击。
李岩知道之后,也只能哀叹一声,不再多言。
李自成用了十天时间整编俘虏,然后令刘芳亮为先锋大将,率陈永福、左勷、白广恩等降将及数个闯将,先行前往陕西,扫荡沿途关隘。而他从河南各处调粮,亲率三十万大军紧随其后。
崇祯帝一把将奏折甩在地上,怒声吼道:“为什么?你们兵部是干什么吃的?为什么周显能在十天前就知道大军在南阳惨败,而你们到现在还搞不清孙传庭到底是否还活着?你们兵部都是废物吗?”
其中一个官员小声道:“陛下,已有回报说孙传庭的的确确在战败之后自杀了。”
崇祯帝气不打一处来,“自杀了,那他的尸首呢!你见到了,还是你们谁见到了。我要他活着,我要去打败闯贼。”崇祯帝气急,连朕都说成我了。
李邦华站出来道:“陛下,现在南阳大败,陕西兵力不足。恐怕难以久守,周督帅的奏折虽然难听,但也倒出了实情。微官看,应该开始行动了。”
崇祯帝脸色变了三变,顿时冷静了下来。“什么要开始行动了?”有些话,他不能说。
李邦华沉声道:“迁都?”
崇祯帝还未说话,底下便传出了乱糟糟的议论声。一个官员直接爬起来,大骂李邦华,“李御史,你是什么居心,竟然怂恿圣上迁都。都城乃国家根本,怎能说迁就迁?君不见弱宋,迁都之后是什么下场?只剩下半壁江山。而于少保坚守京师,才换的我大明延续至今。”
李邦华冷哼道:“至少南宋还有半壁江山。而你们觉得自己又有哪一点能和于少保相提并论?现在的情形和那时能一样吗?”
堂下众官破口大骂,争论不休。崇祯帝顿时大怒道:“都给朕住嘴,明日召集所有大臣,商议是否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