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应元以骑兵拦截骑兵,最大程度上免除了两翼袭扰带来的威胁。然后领着从刘泽清要来的七千余精锐士卒,以枪盾兵开路,弓箭手掩护。不计损失,加紧强攻,一波连着一波向上猛冲。
最终,他艰难破开官军的防线,从中间打开了一个缺口。缺口不算大,但足以通过。后面叛军蜂拥而至,大量杀伤官军士卒。
因为阻拦的官军兵力不足,再加上之前交战折损太大,在叛军的强攻下不得已撤向两侧。那里位置稍高,便于防御。他们占据着有利位置,以火枪、弓箭射击,大量杀伤叛军。而叛军此刻想的是如何逃离,他们在攻击受阻的情况下也不再进攻两侧高地上的官军,而是越开缺口向西逃去。
而后续叛军看到梅应元已经打开了缺口,也一起拥挤向那里。最开始还能勉强稳住的叛军阵型也开始变的有点混乱,连正在抵御官军骑兵的叛军骑兵也是如此。
那两千官军骑兵抓住机会,抓紧强攻。将叛军压缩向后,甚至绕开正面,不断攻击叛军的薄弱处。像一头饿狼,每次都能撕下一片血肉,竭尽全力拖延叛军的逃离速度。
不久之后,后侧追击的官军先后到达。他们以虎尊炮、燧发枪开路,猛烈冲击。无论正面杀来的数千大军,还是绕行而来的数百人马,各个奋勇上前,从各处不断攻击叛军。
刘泽清本在中军指挥,看到自军面临两方夹击,随时可能完全崩溃。便将指挥权交给了自己的亲信大将姚文昌,自己带着一批人马率先逃过了缺口。
姚文昌跟随刘泽清多年,领命之后,也不多言,带着一队人便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但他并非刘泽清,完全镇不住局面,只能艰难维持,使大军不崩散。
叛军的后队人马首先被击溃,中军接战,战斗越发激烈。而不同的是,官军因不断取胜而士气大振,一个个精神百倍,战力大增。而叛军则士气低落,都想着如何逃出缺口西撤,士气低落,只是靠着人数的优势才勉强能够苦守下去。
在天色将明时分,叛军终于撑不下去了,越来越多士卒开始逃散。留守的主将姚文昌心生恐惧,向后逃去。但一颗炮弹落在了他的周边,将他从马上掀了下来,被后续赶来的官军枭了首。
而官军看到叛军败退,军心振奋,各个奋勇,到处追赶着叛军砍杀。失了主将指挥的叛军就像一个个没头的苍蝇,有的各自为战,有的四散而逃。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被如猛虎般冲来的官军击溃,杀散。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溃奔逃命的叛军士卒。他们在缺口后相互践踏,夺路而逃。后来借着升起的朝阳,有的叛军将领惊奇的发现对方人数并不多,但此刻却再也难将军队集结起来,只能被官军一点点的吃掉、打散。
刘泽清逃出缺口后,亡命奔逃了五六里才停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这样逃下去,即使返回济南,也难以有足够的兵力防守城池。他开始聚集逃出来的士卒,将他们重新编队。并派出骑卒返回济南,让留在城中的刘之谋派兵接应。
当梅应元打开缺口后,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比刘泽清更快的开始集结士卒。他的嫡系人马折损殆尽,趁机收拢一些败卒,也好以后在刘泽清那边立足。后来,官军完全碾杀了留在后面的叛军。当大军溃散,逃出来的兵卒越来越少时,梅应元才率部向西,与刘泽清会和。此刻,已有近两万士卒突围了出来。
听着远处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以及完全败溃的自军,刘泽清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刘之干在旁,面露惊恐,“叔父,赶快撤吧!”
刘泽清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兵卒,人数已不算少。但大多数人和刘之干一样,满脸惊恐,疲惫不堪,别说队列,有的人连武器都丢了,坐在地上不住的喘着粗气。他又看了看远处,官军又重新把缺口给堵住了,在困在里面的叛军再难从那里逃出。听到刘之干又催促,他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下令继续撤退。
周显站在高处,看到刘泽清继续向西逃,顿时长舒了一口气。直到这个时候,心绪才完全松弛了下来。这一战,他准备的十分充分,但限于兵力不足,他只能选择冒险。利用手头上能调用的所有士卒,力求一战彻底击溃刘泽清。
这段时间,周显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主要有两个问题,一个是粮草告罄,另一个是崇祯帝不断下旨让他尽快出兵。
粮草问题,七拼八凑,还能凑出一两个月的。但崇祯帝所下的一道道旨意,周显却不能完全忽视。他性情急躁,旨意朝令夕改。如果周显不听令,他很有可能会派人直接干预作战。实际上,这个问题,应付应付也就过去了。最重要的是,整个北直隶地区因为缺粮,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因为南粮无法北运,而仅有的存粮又要优先供给军队,造成了民间粮食不足。再加上某些奸商趁机囤积,哄抬物价,造成粮价飞速上涨。目前,京师附近的精米已经升到三十两银子一石。这样的价钱,别说那些无田的小民,连大部分中等家境的也都吃不起了。
为了活命,最老实的农夫也开始揭竿而起。饥荒加上兵乱,饿殍遍野。饿死的、战死的尸体无人收敛,引起了瘟疫。连京师都已经出现病症,更不用说其他的地方了。现在北直隶地区,特别是兵力薄弱的乡村,流贼四起,已经完全脱离了朝廷的管控。
这些流贼聚在一起,打劫富户,争粮抢粮。他们为了活命彼此争斗,但也集结到一起攻城略地。
官军兵力不足,别说是平叛,连自保都难。最后都缩在坚固的城池里,暗自祈祷,只希望贼军不要攻打自己所在的城池。
别的不说,在这一两个月内,京师都已经戒严了六次,风声鹤唳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