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新晋的“大师”,在汪东的心目中,远远没有达到预期的高度。看着两个人头顶的矿灯光芒集中到其他地方了,我也只能摇头苦笑。
“老谭,走吧,接着往里面走,还有很深的一段距离呢,之前那五个人被救出来的地方,距离这里差不多还有几百米,那儿才是山洞的尽头。”
汪东轻声的建议道,我也不好说什么,用手支撑在地上,打算站起来,手上无意中按在了一块石头上滑了一下。本来在这样的山洞里,地面上偶尔有几块石头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就算我们之前看到了它,也都不会在意。但是当我的手按在上面的时候,才发觉到了不对劲儿。
正常一个圆润的石头被按住,应该是向旁边滚开,但是我能够明显感觉到,被我按在手下的石头是向下移动的。就算我是大力士,貌似也没有把一块石头镶嵌在坚硬石板里的本事吧。
还不等我明白过来,身后忽然一阵阴风传过来,连忙扭头观看,蓝色的光芒突然乍现,让我睁不开眼睛,耳边只是听到了汪东和老宋的大喊:“老谭!”“小谭,躲开!”
之后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仿佛在后面扯着我的衣服,直接摔了出去。身体有短暂的腾空,眨眼之间就重重的摔在坚硬的石板上,疼的我吭哧一声。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因为除了我身体和石板地面接触时的声音,在片刻的沉寂之后,脚步声响起。“哒、哒、哒……”
声音很慢很慢,就好像古时候老夫子在自己的私塾中踱着步子。开始脚步声听上去还若隐若现的,不是非常清楚,但是慢慢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摔在地上的时候,头顶上的矿灯掉落在旁边,我忍着前胸后背的疼痛连忙将矿灯抓起来,同时关闭了电源,周围一片漆黑。
坐在地上,缓慢的蠕动着身体,刚才借着矿灯光亮的瞬间,我已经看到了墙壁就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后背靠在冰冷坚硬的墙壁上,我的心脏却没有因此而踏实下来,精神却更加紧张了。因为几乎后背刚刚接触到坚硬的墙壁,脚步声竟然凭空消失了。周围除了无边的黑暗,还有令人发狂的死寂。
僵持片刻,我慢慢的将矿工帽重新扣在头上,确定戴好了,快速的打开电源开关,真担心在光亮从头顶绽放的那一刻忽然会蹦出来一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出现在我的面前。还好,周围空空荡荡,光柱向前方延伸出很远的距离,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什么都没有。
这是一间闲置很久的房间,地面上厚厚的一层灰尘,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这个房间看上去很宽敞,差不多有半个足球场大,没有任何装饰。小心翼翼从地上爬起来,在空旷的房间中慢慢的踱着步子,试图寻找着什么新的发现。结果还真没白忙活,在靠近左边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暗门。整个空间都被黑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因为恰好走到这里,根本看不到这个不起眼的存在。门很小,山洞临时救援口只是需要人弯下腰就能进来,但是这个暗门却需要趴在地上才能够通入。门边缘很光滑,可以看出曾经精心打磨过,和临时救援口那个粗制滥造的大门,绝对不是一个档次的。
在光滑的边缘摩挲了半天,我犹豫着是不是真的要钻进去。毕竟后面是未知的空间,不知道进入之后可能会发生什么。围绕着光滑的石壁又走了一圈,断定除了这个暗门之外,没有其他任何有价值的发现,看来我是别无选择了。战战兢兢的俯下身子,没有贸然进入,只是百倍小心的将头深入到不大的暗门中。
矿工灯的光很亮,可以帮助我看清楚暗门里面的情形,一旦发现情形不对劲,我还能够有机会马上从里面退出来。“哒、哒……”强忍着大喊一声的冲动,我比受惊的兔子的速度还要快,哧溜一下退了出来。脚步声没有因为我的举动有任何的异常,仍旧慢慢的踱着,从声音中判断,好像走路的这个家伙,比我还要小心谨慎呢。侧耳听了半天,我也没有听出来脚步声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他和我就好像是完全存在于两个不同的空间,可以彼此做自己的事情,互不干扰似的。也不知道那个家伙距离我多远,反正等了差不多快十分钟,我都要窒息了,脚步声仍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也没看到任何人,或者不是人的东西出现在矿工灯照射的范围内。我才再一次小心翼翼的将脑袋探入到暗门中,无视了仍旧在耳边回荡的声音。
一束光亮射进暗门后面,这里好像也是一个密室,比我所在的地方小一些,也没有这里空旷,依稀可以看到一些装饰:一个石桌、一个石椅,石桌上面还放着一盏陶瓷茶壶!看看光秃秃的墙壁上,还有几盏油灯模样的凸起,只是没有被点燃。和鬼魅打交道的时候不少,更有老边这样的资深人士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帮我科普相关知识,所以我也师傅在我的心中地位非常高,有意无意的对他身边的东西我也特别留意,这就是偶像的力量。长这么大,我不追影视明星,不崇拜体育明星,师傅却偏偏占据了心中的所有位置。
在雨城大学的地下室中,师傅周围的摆设就奇奇怪怪的,他就是用那种奇怪的装饰,实现了对白无常这种“地府公务员”的束缚,完成了一个几乎不是正常人应该能完成的任务。现在眼前的这个场景让我一下又回到了雨城大学的地下室,无论从房间的大小,还是从桌椅和墙壁上油灯的摆放位置,二者都十分相似。
巧合,一定是巧合!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一方面是为了克服恐惧心理,更重要的是,我不希望将任何不美好的事情和师傅联系起来。曾经他拘谨了很多鬼魅,甚至为了完成他的鬼魅帝国,不惜用抓替死鬼这样卑鄙的手段,可是在我的心中,他始终是那个将我从羸弱中拯救出来的慈祥老人。
再一次用矿灯在房间中扫视了一圈之后,断定没有什么东西逃过我的视线了,才慢慢的向房间里移动,过了暗门的位置,我就迫不及待的挺直了腰板。
对于一个肋骨骨折的人来说,这样弯着腰,几乎是匍匐在地上前进,的确是一没迈出几步远,忽然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猝不及防的我一个跟斗就摔了出去。啥是灯下黑,不是亲眼看到,或者亲身感受到的人绝对是不能想象的。
在正前方的东西,都可以被矿灯捕捉到。然而最容易被忽略的往往是自己的脚下。进入到房间之前,我只是在意自己的正面了。加上暗门和地面还有一段距离,正好形成了矿灯光芒的死角。直到我被黑暗中的东西绊倒,才发觉到原来脚下才是不太平的地方。
来不及从地上翻身站起来,连忙用矿灯照射过去。在我的脚和那个绊住我的东西接触上的时候,我感觉着肉乎乎的,肯定不是石头一类的东西。借着矿灯的光芒,我终于看清楚了导致我摔倒的罪魁祸首,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人,准确的说是一个死人。即使将我绊倒在地上,那个人仍旧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咽了一口口水,慢慢的向躺在地上的那个家伙靠近过去,当接近他身边的时候,还用手在他的肩膀上推了两把:“嘿,哥们,醒醒!”
反正周围没有其他人在场,我一点儿也不担心丢人的问题。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像是在召唤人,而是在破解一颗定时炸弹。和鬼魅都能当哥们,我自认为在胆量方面,绝对能够拿得出手。一个死人嘛,就更不在话下了,可是问题是要看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这个密室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唯一提供光亮的就是被我顶在头顶的矿灯,别说还有一具死倒躺在地上,就算什么都没有,我的汗毛都乍起来了。
喊了几声,发现那哥们确实没什么动静,我才进一步靠近过去,将尸体翻转过来。原来他是趴在地上的,看不到他本来的样子,等到翻转过来,在矿灯的照射下,我终于看清楚他的模样了。
年纪应该比我大不了几岁,眉宇之间还能够感觉出几分稚嫩。脸色铁青得没有一点儿血色。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着看着头顶。瞳孔已经充血了。好像在他临死之前,看到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情似的。伸手在他的鼻子下摸了摸,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手指碰到他的脸上,好像碰到一坨冰块上一般,早就没有了体温,种种状况表明,这就是一个死人。同时从他身上的装束上看,应该就是之前老三队伍中的一个。没有进来之前,摄青鬼和我都交代过了,在失踪的三个人中,只有老三还活着,其他的两个都早已经丧命。鬼魅对生死的判断绝对没什么问题,连摄青鬼都断定这个人已经死了,想必不会出现什么偏差。倒是这个家伙是如何丧命的,引起了我的兴致。
山洞口塌方,对里面的人威胁最大的就是因为氧气不足,导致窒息死亡。这哥们显然不是因此而丧命的。从他惊恐的眼神中倒更像是被活活吓死的。可是,一行六人进入到山洞中,为什么其他人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只有他被吓死了?另外一个造成死亡的原因就是被头顶落下的碎石砸中,导致丧生。在我简单的在尸体的身上检查一遍之后,这个想法也可以排除了。从头顶到脚底,就没看到一处致命的伤害,不过,当我扯开了尸体胸口的衣服的时候,不由得一阵狂喜。阴阳伞!
并拢的阴阳伞就被这个男子藏在怀里,他身上的衣服比较宽大,阴阳伞并拢并折叠起来藏在衣服下面,从外表上还真看不出来。这是怎么回事儿?向我借阴阳伞的是老三,按说这样珍贵的东西么东西:“你怎么了?看什么呢?”“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把后背留给那个混蛋!”
“后背?混蛋?”就在我刚刚疑惑的说出来的时候,忽然感到身后恶风袭来,连回头的时间都没有,我猛的向前冲出去几步,在转身的同时,将阴阳伞护在身前。一团黑影,带着一股腐臭的味道冲了过来,幸亏我的动作还算灵敏,没有一点儿的拖泥带水,否则这个家伙一定会直接撞在我的身上,而不是撞在阴阳伞上面。
巨大的力量通过阴阳伞传递到我的手上,噔噔噔接连后退了几步,后背重重的撞在坚硬的石壁上才没有摔倒。后背和墙壁接触的时候,一块石头正好顶在腰眼儿的位置,疼得我差点儿背过气去。同时耳边听到了“咔吧”一声轻响,应该是什么东西被我撞断了!
“啧啧,可惜了,不错的一个阵法啊,愣是被你给破坏了,哎,罪过,罪过!”酒鬼的嘴里念念有词,听的我是一阵火大,哥差点儿直接让那个东西撑着阴阳伞站在空旷的房间中,一直在嗓子眼的心脏终于开始慢慢的落回到应该属于它的位置。可是,就在我打算继续探究一下身边死尸的死因的时候,忽然耳边传来了说话声:“咦,我怎么跑这儿来了!”
“卧槽……”这一句话来的非常突兀,吓得我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直接从尸体上面蹦了过去。进入到房间之前,早就查探好了,这个房间中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生物。地上的死尸不过是我的一时疏忽。当然了,这家伙没有了呼吸,更不会说话,也不能算是一个生物。还能够勉强的认为,之前的观察,误差没有到追悔莫及的程度。可是现在非常突兀的有人在我的耳边说话了,这可就有点儿大条了。差一点就要直接跳到暗门里去了,我才停住脚步转过身子。在我刚才站立的地方,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站在那里,低着头用玩味的眼神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
“至于嘛老谭,在城北小院里散步的时候,也没看到你被吓成这个熊色啊,来,让哥看看,有没有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