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激动,爆更)面对冰雹一样从天而降,将太阳的光辉都遮蔽,摧毁地面上它所遇到的一切的长箭,不沾泥说的对,那巨大的箭簇,是普通箭簇的一倍重量,才有了这俯冲而下,洞穿一切的力量,而这些箭簇所需铁料,根本就不是高迎祥这样流民大军所能储备生产的。
更何况,箭簇那东西还几乎就是一次性消耗品,放出去就几乎等于丢掉了,如果战斗胜利,那还有可能寻回一点半点,如果战斗失利,那就根本白白丢弃,哪里如大刀长矛,只要不撒手,那就可以跟着自己一辈子。
更何况,流民大军全部的武器和箭簇,都依靠战斗缴获,根本就不能自己生产,即便是随军铁匠,那也不过是将破损修修补补,坏一件少一件,你们看到,就连高迎祥依仗为冲阵断后依靠的亲军标营,都还有一部分人拿着大棒?哪里还能做这种奢侈的东西?
但看看这呼啸长箭的效果,高迎祥还是咬牙切齿的发誓,只要此战结束,即便是砸锅卖铁,也要打造出足够的这种长弓箭簇。
看着已经损失七成而只是徒劳哀嚎的攻击部队,不沾泥小心的问道:“大闯王,是不是下令收兵,将兄弟们撤下来以后再战?”
在高迎祥的队伍里,有一个严格的规定,只要没有主将鸣金,胆敢擅自撤退者,一人撤退杀小队,小队撤退杀中队,全军撤退杀全军,绝不含糊,因为在没有精良装备,没有坚定的战斗意志下,只有此法,才能保证大军生存。
高迎祥没有理会不沾泥的提议,而是迫切的道:“难道,这个长弓就没有破解之法吗?”
“有。”不沾泥皱眉,眼睛依旧盯着战场,看一片片义军毫无意义的倒地,尽量节约时间回答高迎祥。
高迎祥眼睛一亮,紧追一句问道:“什么办法?是否麻烦?”
被这一问不沾泥不由苦笑,是啊,刚刚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呢?
“老英雄,快说,只要打造不是太麻烦,我就是发动全军也要打造出来,要不以后进攻吕世,扫荡四县,还不知道死伤多少呢。”
“简单的很,就是将棉被淋湿,顶在头上。”
高迎祥愣住了,上下仔细的打量不沾泥,认为这是不沾泥在拿自己开玩笑,但看看不沾泥痛悔的表情,视乎真的不是做伪。
见高迎祥不信自己,不沾泥连忙解释道:“米脂一战,吕世就是用这办法挡住了榆木喷的射击,让官军束手无策而攻上城头,那淋水棉被连榆木喷的射击都能抵挡得住,想来,抵挡这巨箭应该能成。”
闻听此言,高迎祥将双手不由自主的一拍,原本忧心忡忡的神色一扫而光,满面上都是了如指掌,成竹在胸的神色。
“吕世,哈哈哈哈。”愣了半天,高迎祥突然仰天狂笑起来,手指要塞狂笑着大喊:“吕世小儿,你不过就是这个套路办法,你自己造矛却又给人留下坚盾,那好,那我下一步就用你的盾牌抵消你的长矛,再加上我强大的军力,看看你是否臣服于我。”说的忘形都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
不沾泥看着已经接近忘形的高迎祥,再看看战场上几乎所剩无几的杆子,不由暗暗皱眉,心中一阵失望。
得,现在,吕世赖以保命的看家本领,让人家学了十足。
但其实他们没看透一件事情,那就是人,什么东西都是死的,真正能发挥最大效率的还是人,吕世的兄弟们那种精气神和那种信念,是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学过去的。你高迎祥再是学,也不过是吕世百步之后。
“好了。”得到了这许多方法,再拿人命去试探虚实已经没必要,同时,自己的目的也已经达到,消弱不从,根除隐患,现在,是该下令撤军了。
但还没等回过身准备下令鸣金的时候,战场上,那些已经彻底胆寒的杆子中,一个不顾连坐严令,一心就想逃回本阵,寻找哪怕是半刻安全的杆子,丢下手中的木棍,转身张着嘴嚎叫着往本阵跑来。
一个带头,全军撼动,羊群效应再次爆发,所有能动的人一起惨叫着轰然转身,往回就跑,没有一个人再看身后那些惨叫的,需要救治袍泽。
出阵一万,回来三千,如果算上还在阵前哀嚎,受伤不死的,也不过还有五千,也就是说,只是这几刻钟的时间,高迎祥大军就以两个营头彻底残废告终,而对于对面敌人造成的伤害,可能就是几个拉弓脱力,或者那依墙布阵的枪兵,几个人站酸了腿脚,剩下的,对,还有对面损失在阵前上万巨箭,仅此而已。
高迎祥拿眼睛紧紧的盯着曹参儿,咬紧后槽牙嘶声问道:“铁营头领为何不来?”
曹参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大闯王,当时自己督阵在后,根本就没心思看铁营营头去了哪里。
这时候,一个观阵中军小心上前,对高迎祥深施一礼,谨慎道:“回禀大闯王,末将在战事到了中间时候,似乎看到铁营头带着一群亲兵,呼喊着要督队进击,然后往西去了。”
“那现在人呢?”高迎祥不由大叫一声,喝问道。
那中军连忙跪倒,将头往地上一扣,再不说话。
高迎祥什么都明白了,一定是那营头见自己战败已成定局,回来一定会被自己借故行了军法,于是,以向西督战之名,干脆溜出战场,逃之夭夭了。
高迎祥想到这里,不由恨恨的将马鞭往大腿上一抽,咬牙切齿暗道:“便宜了你个腌臜东西,现在先放你一放,等日后得到你的音讯,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抓你回来。”想到这里,再看看跪倒在地的曹参儿,不由暗暗道:“算你幸运,看在你刚刚表现出来的忠心敢战,又有你原先追随我多年的苦劳在,杀了的确可惜,那就免你一死,消了你的兵权就做我一个先锋猛将,想来将来你也闹不出什么浪头来,那这死罪就让那逃将替你分担下吧。”
他正想着这里,铁营溃散,营头临阵脱逃的这消息已经在他身边传开,立刻,在大阵中越传越远,嗡嗡声开始哄起,当时高迎祥暗呼不好,他一个人在这大战还没决出胜负的时候就临阵脱逃,给现在还在充满信心的大军绝对是一个迎头打击,且不说其他,就是涣散军心的大作用。他若逃去别处也就罢了,几十个亲兵,也兴不起大浪,但万一逃到吕世那里,那可大大不妙,自己一切他几乎都掌握,尤其是自己粮草告罄的内情被吕世得知,不要人家与自己战斗,就算人家凭借眼前要塞和自己对垒,不要多了,就三五天,饿也将自己大军饿散了。
想到这里时候,不由拿眼睛望向不沾泥,他看到不沾泥的眼神里也出现了一阵慌乱惶恐。
稳定军心,现在,必须稳定军心,高迎祥咬牙决定。
在马上突然挺直身子,对四跪在地上的曹参儿大喊一声:“曹参儿,你可听到退军锣声?”
曹参儿浑身一抖,将头低的更深,小声回禀道:“末将没有听到?”
“你可还记得大军连坐将令?”
曹参儿不答,抬起脸看向高迎祥,他看到的是一张坚毅而充满杀机的脸,即便是他再是莽撞粗鲁也知道下一步等待的是什么了,但好汉就是好汉,曹参儿双手一拱答道:“只要没有主将鸣金,胆敢擅自撤退者,一人撤退杀小队,小队撤退杀中队,全军撤退杀全军。”
“那你还有什么话说?”
曹参儿双眼一红,但马上扬声道:“请大闯王行军法。”
“好。”高迎祥咬牙道,刚要吩咐行刑,曹参儿突然大声道:“但请大闯王听末将一言。”
高迎祥看看左右,“讲。”
“全军撤退是末将下令,其他人等都是按照末将的将令行事,请大闯王杀末将一人而饶恕其他兄弟。”
曹参儿看到高迎祥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再难幸免,为了那些无辜的兄弟,他甘心情愿的站出来,揽下所有责任,希望能救那些无辜兄弟一命,那些人真的是无辜,在这样完全不对等的战斗中,他们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
“废话少说,闻鼓则进,闻金则退,岂是你一阵前小小将领能做的?不实行军法,以后如何约束军队?如何征战天下。”说到这里时候,已经是声嘶力竭。
“来啊,将退回的所有人,就在阵前全部斩首。”
此言一出,全军大哗,倒不是大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事情,而是大家知道,这次的确是人力所不能为,尤其是,那曹参儿本是大闯王帐下老人,两军阵前立功无数,人称闯军万人敌,杀了实在可惜,于是,一群部众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一起跳下马来跪倒一地,纷纷为曹参儿和那两千劫后余生的杆子求情。
那两千杆子也一起跪倒,纷纷哭喊着请求大闯王饶命,大家愿意戴罪立功再次上阵。
但高迎祥为安定军心,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于是,在大家恳求无果的情况下,两千杆子和曹参儿就在大军阵前,就在吕世闯军对面,被一一砍头,一时间头颅滚滚,血流成河,这一举动不但震慑了高迎祥大军里那些犹豫者,同时也真正震惊了广武和他的兄弟。
这还是义军吗?这还有人性吗?
望着死一样寂静的吕世要塞,高迎祥得意的想到:“你有无数巨箭,我有无数人命,我们就比拼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