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还残留有焚烧尸体的焦臭,一阵风吹过插在地上的木桩焦炭,卷起黑灰的风摆弄着挂在树上的一整打尸体,啄食眼窝的乌鸦大叫着飞起来。
尸体尚未腐烂,身体上明显部位的烙印揭示死者是隶属某个种植园的奴隶,从那些新旧不一的鞭痕、猫爪痕、、棍伤来看,这些奴隶的主人应该是虐待成癖的家伙。
凝望马车外的风景,李林默默让红酒浸润嗓子。
类似的场景并不鲜见,每当教廷和信奉正教的君主们想要进行“纯净思想”的运动时,类似的手段就会被祭出来用于“净化”各类“异端”。反过来,当“异端”们得势的时候,也会干同样的勾当。现在只是延伸一下,让不知好歹的奴隶们享受一下这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净化”方式头戴尖顶头套的狂热分子们高举圣十字纹,将猎物绑在十字形火刑柱上,热情的围观群众高声诵唱经文,“异端”们通过净化的圣火尘归尘、土归土……
本来着些奴隶就是处于违背本人意愿的状态下被送到阿尔比昂的,既然如此,用这种结合传统民俗的方式,让他们随着季风回老家也是无需商量的,还顺带帮人家免了一笔火葬费。不得不说,阿尔比昂人真是热情周到。
做出像是褒奖的评价后,李林便结束了对蓄奴制和“人类文明”的观察,类似的事情总是在不断上演。不断出现、不会终止,投入过多精力和时间的话。只是无意义的浪费而已。
最近的局势变得越加扑朔迷离,沃尔辛厄姆的手下已经张开了天罗地网,但猎物迟迟没有露面,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最老练的密探都不禁怀疑猎物是否还在伦迪纽姆,自己待在这里是否还有意义,焦虑和挫折感在密探们之间迅速蔓延。
从报告和部下们的表现中,沃尔辛厄姆能充分感受到那种动摇,但作为一位包括在干在内,很多方面都可与黎塞留媲美的能臣。他并未因此对自己的部署产生怀疑。从这场还看不到尽头的猫鼠游戏之中。国务秘书长官已能隐约看穿对手的实体了。
“能把我逼到这般地步的家伙只有一个,那个淫邪的女人米莱迪!”
窃听录音装置忠实记录下沃尔辛厄姆恨恨的声音,聆听断言的李林点了一下头,他在心目中的人选名单头一位同样是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女间谍。
李林看过史塔西关于米莱迪的简历。得出的结论是“有意思的女人”。
间谍这一行不是什么人都做得来的。要是谁想当然的认为自己应该像著名的洞洞拐系列电影主角一样耍酷把妹。每一集换车换妹子如换衣服,恐怕等不到fff团准备好道具召开烧烤大会,这个自以为是的笨蛋就会先被自家上司浇筑水泥封起来。沉到上万公尺深的海沟里。
间谍们总是喜欢保持低调,除了普通的训练之外,外要掌握数门外语及方言,各种心理学知识,接头暗号,跟踪和反跟踪、绑架、投毒等专业技巧之外,学的最多的,还是怎么让自己在人堆里看起来不扎眼。一天到晚高调行动纯属作死。
米莱迪似乎对此颇有心得,至少在此次惊天窃案之中,她表现得相当不错。可在查理曼的时候,完全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米莱迪在查理曼的公开职业是一等交际花。
交际花是干什么的,广大淫民群众应该很清楚,优雅的说法是上流社会生活的一部分,往不好听得说就是穿高级服装,不用站街的娼妓。
美貌和*是女人最大的武器,配合香水、媚药,外带一点欲擒故纵的小手段,男人们很快就脱掉理性的伪装,像发情的公狗一样匍匐在脚下,接下来从嘴巴不牢的男人那里讨取情报,引诱意志薄弱的男人变节,都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不光是男人,那些平时看起来很精明的太太小姐们,一遇上米莱迪也会犯晕。本来就不怎么管得住嘴,又喜欢八卦的贵妇人们统统成了话匣子,各种情报免费派送给了米莱迪。
光是这些,还只能说米莱迪算是一位优秀的女情报员,距离“传奇”这个荣誉头衔还差得很远。真正让她名至实归的,是她通过各类手段组建起一张庞大的情报网络,本国的密探、线人、外国变节者全部网罗其中。黑屋近4成的情报源自这个情报网,其能力可见一斑。
重臣的私密、重要文件、重大政策决定只要米莱迪想要的,她几乎都能弄到。除了调动手下去做,也不乏自己亲力亲为的杰作,可说集玛塔.哈莉、玛格丽达.科涅库娃、川岛芳子等等知名女谍优点于一身的女间谍。只要这次首饰窃案再下一城,她的创奇又将更加耀眼。
“事情会那么简单吗?沃尔辛厄姆不必多说,教会也终于开始认真起来,连‘伊斯卡略’这种杀气腾腾的家伙都派了出来。拖得越久,脱逃难度也就越大,她迟迟未采取行动,是出于谨慎,继续保持观察?还是说,看着这么多人被自己耍得团团转,正躲在一旁暗爽呢?”
出色的人都非常自信,男权社会下屡屡挑战男人成功的女人通常有比常人多一倍的自信。米莱迪是否是这种自信心膨胀的人,聪明人最后是否反被聪明误,目前还尚不明了。
唯一确定的,是她正竭尽全力应对这场游戏,正如每一个游戏参与者一样。
一手策划事件的黎塞留;
负责执行的米莱迪;
沉着应对,同时被执念所侵蚀的沃尔辛厄姆;
焦急等待消息的圣女;
准备乱入的罗兰;
还有处于观众席上,手里握着骰子的自己;
每个人都在激烈的渴求胜利女神的垂青,谁都深知,胜利女神会来到最贪婪地寻求自己的人身边,只要有片刻的怠慢,那位神祗就会擦身而过,前往其他人那里。
谁会笑到最后呢?
地平线的尽头浮现出城堡般宏伟的诺曼底式塔群建筑,这个国家最有名的监狱身披夕阳的血色余晖,和捍卫国运的渡鸦们遥遥在望,它们正用日常的阴沉面目睥睨伦迪纽姆的臣民和来自远方的访客。
“也罢……命运的骰子就由我来掷吧,下注完毕的诸君,同为疯狂赌徒的诸君,这次你们一定会玩到尽兴,千万别把目光移开呐。”
展露出好整以暇的姿态,四轮马车沿着大道向伦迪纽姆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