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课。
沈檀之捧起书本便往外头走。
他今年十四,再过两年便可参加科举,书院的先生曾赞言他是全书院最具天赋和才学的学生,他日,必定金榜题名!
是么?
是的。
但这区区一句赞许也给他带来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为不让时间浪费在一些无聊的事物上,沈檀之每日的来回都是匆匆。
还走廖无人烟的小径。
今日亦然。
才走到一半,便听到娇娇的女声唤他的全名——这也是经常有的事了,毕竟在这金陵城里,几乎没人不认得他了。
沈檀之平日都会选择无视,但不知是不是那声音格外的娇,他竟停下来,往周围看了看,不想那声音又化作一阵笑。
而后,一只青桃正中他怀,女声道:“看这里。”
少年一抬头,便跟树上女子的目光接上。
逆光中。
她舒展着眉梢朝他盈盈而笑。
因才学,兼一张好皮相,哪怕沈檀之尚年幼还穷得很,也有不少千金小姐总来书院外瞧他。
沈檀之见过那么多,却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最为佼佼,殊色无双,无人可及。
哪怕——
她已然梳起妇人的发髻。
分明是第一次见,年少的沈檀之望着她的发,心底忽然涌上一阵不悦,连他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若搁平常,性情冷淡的他望一眼也就转身走了,但这回,他却选择留了下来,还皱着俊秀的眉,主动问道:
“你是谁?为何要拦我?”
女子只是笑,容貌姣好似熟透的石榴,笑一下,明艳四射。
连背后的日头都要被她比了去!
真是越看越熟悉,少年不自觉软了心肠:“树上危险,你先下来……”
“好啊。”
女子动了,可起身时,身子忽然失了平衡,脚忽然得一晃,少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最后落下来的仅仅是一只鞋。
沈檀之一看便知。
那鞋布料昂贵,绣工极好,和她身上的衣衫首饰一样,必是极富贵的人家才负担得起的。
至少,现在的他……做不到。
——那是她夫家的?
少年心底划过一丝异样,还是道:“你下来,小心些。”
声音则比方才沉了三分。
接着,又掉下来一只袜子,留在沈檀之眼前的,只有一只白嫩小巧的脚,在日头里白得发光!
白白的脚一晃,暗影荡过少年的身子,像一下下踩在少年身上……
这——!
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少年素来清守,又何曾见过女子的足?
但潜意识里,又觉得女子的足就应该如此,和这个妇人一般,小巧可爱,能握在手里仔细把玩,乃至……
少年徒然阖眼,压下心底的异样,脑海里一个挣扎,终究还是站出来,朝树上人伸出还不算结实的双臂。
扬起的一张脸,虽有稚嫩,却初见天人之姿,连浆洗得有些泛白的衣衫都难掩他的隽秀。
少年嗓音清越,又带着一丝丝的温柔:
“你跳下来,我接着,不要怕……哪怕摔到自己,我也不会让你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