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人摸黑夜行可不是一个好差事,纵使身体强壮如牛的黄尚,背上背着一个成年男子,走出几里地之外时,也累得大口的喘着粗气。
黄尚只有尽力而已,他完全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离有人家的地方还有多远,这人还能不能救。
艰难的绕过一个山梁,远处沉沉夜色之中,赫然出现一堆篝火,橘黄色的火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那么温暖,那么鲜活。
“有了,有火就有人,先背到那里看看吧。”
篝火旁边没有人,只有一间异常简单的木制小屋,屋内有一床薄薄的被褥和几只早已死去的野鸡和山兔。
“打扰了,路过贵地,有人受伤,有人吗?”
黄尚将背上的男子斜靠着小屋放下,大声的朝周围喊着。
种种迹象表明,这里刚才还有人的,而且应该是一个猎户。
“你们走吧,我帮不了你们。”
一个冷峻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中年男人声音,从漆黑的丛林之中传了出来。
黄尚知道,这个时候正有一只箭对准着自己。
在这个年代,这片大陆上之间的人们早就失去了基本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何况在一个荒芜的山林之中,面对一个受伤的陌生人呢。
“大叔,他伤得很重,如果不处理恐怕……。”
“我说了我帮不了你,你带他走吧。”
中年男人的声音依然那么冷酷,完全把黄尚拒绝在千里之外,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黄尚摇摇头,将受伤男子扶到火堆旁边,让他暖和一些,虽然现在仍是炎炎夏日,但深山之中深夜的温度仍然会让穿着单薄的人感到无比的凉意。
“谢谢你,小兄弟,好样的,咳咳……。”
受伤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喘着粗气咳嗽了两声,箭头处的伤口随着他的咳嗽又开始渗出不少鲜血。
“大哥,你忍着点啊,我帮你把箭取出来。”
黄尚看这位受伤男子,年级也不过二十多岁而已,称呼大哥再合适不过了,只不过这人穿得还算考究,绸缎衣裳,长得很结实,而且身材比自己矮不了多少。
“嗯,来吧,尽力就行了。”
受伤男子闭上双眼,一只手死死的抓住木屋的门框。
黄尚深吸一口气,抓住一只短剑的尾端,就要开始朝外拉。
“真是笨的可以,看你们还算是一条汉子,我就帮你们这一次。”
随着这低沉而有冷漠的声音响起,一个身材高大威猛、手提长枪、身挎硬弓的男子从漆黑的树林里走了出来,仔细而有奇怪的打量着黄尚放在一帮的银枪。
这位男子穿着着实怪异,按理说山野里面的猎人要么穿着兽皮衣服要么就是农家的打扮,但这位男子,却身着一身战袍,只不过他这一身战袍早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多半都是临阵脱逃的哪国士兵,要么是大西国,要么就是乌兰国那边的逃兵,黄尚心里嘀咕着,却没有说出来。
“小子,看你这一身行头以前也是打猎的吧,啧啧,弓箭长剑,还有长枪。一个打猎的连如何救治都不懂么?”
“记住了,被弓箭射中之后不能使用蛮力朝外拉扯,因为弓箭的顶端有倒钩,强行拉扯只会将更多的肌肉拉扯出来,导致大量的出血而最终的结果就是死亡。”
男子面无表情的仔细查看受伤男子的伤口,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转身拉开木屋的门,走了进去。
黄尚没敢多言,也没敢问他姓名。
象这种怪人,一不小心就会触犯别人的龙鳞,导致不必要的杀端。
弓箭上有倒钩他是知道的,他没有工具来进行处理,而且要处理的话,受伤的人要接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楚。
中年男人从木屋里面再次出来,手里却多了两样东西,一样是一把铮亮的匕首,另外一样东西却是一把草药。
“去捣碎了给我。”
男子的话似乎具有无上的尊严,让人不由自主的服从。
男子将捣碎的草药均匀的涂抹在受伤男子的伤口周围,又将匕首在火堆上来回的烧烤着。
“居然被人射伤,你也够差劲的了……。”男子说到这里,突然手中匕首用力。
只听到受伤男子啊的惨叫一声,大股鲜血从伤口处涌了出来,男子手里提着的断箭底部正一滴一滴的鲜血朝下滴着。
男子如法炮制,将第二只断箭取了出来,并迅速的将捣碎的草药再次涂抹在受伤男子的伤口,并并起食指和中指,在受伤男子的伤口周围快速的点了几次。
“好了,你们走吧!”
男子忙完这一切,起身朝着远方逐渐发白的天际,威风吹拂着他的破旧战袍,吹拂着他散乱的发丝,从背后看过去,提枪背着黄尚站立的他,仿佛就是一尊战神一般,让人仰视。
“大风起兮云飞扬,
鹿战沙场定四方。
一身功名身已去,
何日方能大鹏扬!”
“敢问英雄姓氏名谁,在下来日定当厚报!”
黄尚没敢问这位男子的姓名,但受伤的那位男子却问了起来。
这也难怪,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别人救了自己,问下姓名当属常理。
“你不用谢我,我知道你是谁,你还是赶快回你的天阳城吧!”
男子抛下一句让黄尚,同样也让受伤男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转身进屋。
“这位大哥,这里最近的地方是哪里?我恐怕不能把你送去天阳城了,实在抱歉。”
黄尚扶起受伤男子,准备再次背负他前行。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里再望北走大约十里,就有人家,如果再走三十里就能到官道,我自己就可以回去。”
“我想我能坚持得住,倒是你自己都受伤,还背了我这么久,大恩不言谢。如果他日你有缘来到天阳城,你可以到崇阳府,拿上这个就可以了。”
受伤男子哆哆嗦嗦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递给黄尚。
手帕很是娟秀,虽然手工不是特别的高超,在手帕上绣着几张荷叶和两只鸭子,至少黄尚认为那是两只鸭子。
虽然其实那是两只鸳鸯。
受伤男子柱着一只木制拐棍,慢慢的消失在崎岖的山林之中,黄尚转身收拾东西也准备上路,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去向何方。
“你等等!”
木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男子大步从里面迈步走出来。
“我叫寒飒,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来这里找我。”
男子说完没有再理会呆若木鸡的黄尚,吱呀一声再次将木屋的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