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祥和的新年,转眼到了青晏三年的二月底。
阿桂奉旨赶回了京师,黄越正在批折子,就便在温室里召见了他。
“南洋海军总兵,臣阿桂恭请圣安!”
“起来说话!”
“谢皇上!”
阿桂起身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黄越将朱笔放在架上,上下打量的阿桂一番,温声道:“一晃有两年多不见了吧,你更有将军的风仪了,几时到的?”
“回皇上,臣是昨日傍晚到的天津,赶今日第一趟火车来的京师,刚刚在朝阳门火车站下了车,就直接进宫来了。”
“嗯,火车上可有饭食供应?”
“有,吃的很饱。”
“军舰和兵士们都带回来了?”
“回皇上,臣遵旨带回了两艘铁甲舰,除了舰上的两营兵士外,还有两百余名把总以上的各级军官。”
“臣只带了几名亲兵来京,他们都在舰上候命。”
“好,这两年你把南洋海军建得很好,兵部几次的考绩都是卓异,看来你是着实用了心。”
“当了两年多的总兵,你也够格了,明日朕让兵部出票拟,着你任南洋海军提督。”
阿桂“呼”的站起身来双膝跪了:“臣再没想到会擢升的如此之快,谢皇上隆恩!”
“起来吧,”黄越偏身下炕,阿桂赶忙过来拿起地上的靴子为他穿上。
黄越在地上踱了几步,抬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在太师椅上坐了。
“而立之年就做到了提督,在当朝确实不多见,但朕用人只看本事德行,不只看重资历,更不会任人唯亲。”
“傅恒虽然是皇后的兄弟,但他的功名都是自己一刀一枪,摸爬滚打的凭本事挣来的。”
“就这样,还有不少人私下里说他就是凭着国舅爷的身份才有了今天,嫉妒得红了眼的人,什么样的话说不出来?”
“唯其如此,你和傅恒才更应该努力的做去,做出业绩来堵住他们的嘴,也为朕挣回面子来!”
“臣都记下了,宁可肝脑涂地也要办好差事,定不会辜负了皇上的高天厚地之恩!”
“嗯,让你带这么多人回来,是因为天津造船厂的巨型战列舰已经下水了。”
“这舰是给你南洋海军的,将来要交到你们手里使用,所以让一些将领一起来参与试航。”
“试航完成后就交付入列,你们就把它驶回崖州去!”
阿桂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兴奋的拱手应道:“臣遵旨!”
“你在家里歇上几日,定下来出发的日子,朕会提前差人知会你,也许朕会亲去,到时就由你带人护驾!”
皇上要御驾亲往试航!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但阿桂更回兴奋了:“臣遵旨,下去后就差人去天津知会舰上的兵士们做好一应准备。”
傍晚,长春宫,富察皇后的寝殿内,只有黄越和富察氏在桌前相对而坐。
喝过了一口茶,放下茶盏,黄越笑问富察氏道:“在宫里憋闷了一个冬天,现在天气渐暖,马上就要进了阳春三月的好时候,皇后想不想出去走走,舒散一下?”
“怎么,皇上要外出巡幸吗?要去哪里?”
“天津造船厂的第一艘巨型战列舰上个月建造完成了,已经进行了一次海上试航。”
“这可是咱们国家,也是全世界唯一的一艘排水量在五千吨以上的战舰。”
“我想去一趟天津,亲自登上战舰去试航一次,想请皇后与我同行,如何?”
富察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半晌也没有一句话,看得黄越心里直发毛:“皇后,你怎么不说话?”
“臣妾知道皇上的一番苦心,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哪也不想去。”
“如果军舰试航的事情不是很急,皇上能不能也晚些时日再去,我怕……怕你不能送我最后一程了!”
黄越好像晴空里挨了一个炸雷!脑袋里“嗡”的一声响!
极短暂的空白之后,他很快的反应过来,佯装生气的嗔道:“皇后你在胡说些什么?好好的说到什么最后一程?你今天好奇怪!”
富察氏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我没有胡说,其实我早知道今年就是我的大限,只是还不知道具体的时日。”
“今天听你这么一说,我知道就应该是在三月里了,估计也就是这十天半月的事了。”
“其实你心里十分清楚的,就像当初你知道永琏的事情一样,只是你不知道我对自己的大限也很清楚,对不对?”
“这……皇后……你,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黄越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但仍旧想遮掩过去。
富察氏却十分镇静,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一样娓娓道来:“皇上不必再瞒我了,你可还记得乾隆三年南巡时,我带着永琏去杭州灵隐寺的事吗?”
“回来后我把巨涛大师的话大都告诉了你,唯独隐瞒下其中的一句。”
“倒不是成心想欺瞒皇上,只是因为我自己听了也是如坠云里雾里,怎么也想不通透。你每日里政务缠身,说给你听了也是平添烦恼。”
黄越这才如梦方醒,一定是当年巨涛大师向她泄露了天机!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由不得他再装傻了,他神情凝重、语气干涩的问:“巨涛大师的那句话是如何说的?”
“臣妾本不十分关心自己的寿数,但那日听大师说了永琏境况的凶险,我生怕自己走得太早,把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扔在世间没人照料。”
“思虑再三,还是忍不住在临别时老着脸皮向巨涛大师询问我的阳寿。”
“巨涛大师闭目不语,沉默了良久,最终长叹了一口气,缓缓的吟道:一朝彩云袭凤阙,两度风雨闻鸡鸣。”
“说罢便再不发一言,我只好行过礼退了出来。”
“一朝彩云袭凤阙……”黄越细细的咀嚼着巨涛大师的话,想了半天仍旧是一头雾水,丝毫不着边际。
他无奈道:“这定是一句隐语了,但着实的晦涩难懂,究竟是何深意呢?”
“呵!”富察氏轻笑道:“臣妾足足苦思冥想了好多年才最终弄明白,就是皇上天纵英才,哪里这么快就能猜到?”
“你猜到了?是什么意思?”黄越迫不及待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