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毕竟外面没有自己贴心的人,她生怕几个人说话被外面的人听了去。
与黄越商量道:“孙静这会儿也在吃饭吧,要不要把他叫过来守在外面,咱们说话也放心些?”
看着吴波斜斜的瞧着芷兰的眼神,黄越笑道:“不用,你也太小瞧你这个发小儿了!他可不是当年那个油嘴滑舌的北京的哥了!”
“如今咱们的吴中堂不仅胸有城府、深谋远虑,而且还一手掌管着全天下最大的情报系统。”
“如果在自己家里说话还能让别人听了去,那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老大,还是你说话我爱听。”此时的吴波也放松了下来,嘻笑着道。
黄越又道:“事先没跟你们说,知道为什么把铁路开通的庆典定在明天吗?就为了今天咱们三个能在一起过这个小年。”
“大年除夕我和芷兰是不可能出宫的,今天咱们就算过年了,辞旧迎新!”
“这个年,是咱们来到这里过的第十一个年了。”
“第一年过年时芷兰还没有下落,咱们哥俩又立足未稳,身边危机四伏。”
“记得那是大年初二的晚上,咱俩流着泪喝了一个烂醉,酒到嘴里比药还苦。”
“感谢苍天!后来找到了芷兰,咱们的境况也一天天的好起来,可事情也越来越多,这些年都从早到晚的忙,咱们仨从来没有聚在一起过个年。”
“这个年我格外的高兴,日本灭了、辫子剪了、铁路通了,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开心事儿!”
“几天之后,这个国家就不叫大清了,我也不再是乾隆了,这又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所以咱们三个必须好好的庆贺一番!”
“芷兰,这大好的日子,你怎么了?”
“我没事儿,我心里也高兴,”芷兰用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微笑着道:“只是听你说起往事,我也想起了从前……”
“我知道,可今天如果都想起从前,咱们三个就谁也高兴不起来了。”
“世事原本无常,当用尽全力也不能抓住的时候,该放下的就要坦然的放下,珍惜眼前,争取未来,你说呢?”
“你说得对!”芷兰道:“为了咱们三个,也为了国家和百姓有更美好的未来,咱们干上一杯!”
“好!干杯!”吴波也端起杯道。
“当”的一声,三只杯子碰到了一起,黄越和吴波两人一饮而尽,芷兰只喝了一小口,就将杯子放下。
“诶!诶!”吴波一边抹着嘴一边对她道:“你这也太没诚意了吧?你提议干的杯,自己抿了一口,敢情您那高兴都是嘴上说的?”
没等芷兰开口,黄越赶紧在一旁道:“她不能喝酒,你别劝她了,咱俩喝。”
“你快得了吧!咱俩绑到一块儿都喝不过她,你说她不能喝?”
“我没说她酒量不行,我是说她现在不能喝。”
“现在不能喝?这活蹦乱跳的怎么就不能喝?”吴波有些不解了?
芷兰顿时绯红了脸,黄越倒没有她那么腼腆,干脆的道:“她有了!”
“她有了,她有什么了?她……”吴波突然醒悟了过来,本来要去夹菜的,惊得拿着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你是说,她……她有了……有了身孕?”
见黄越轻轻的点了点头,吴波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你俩没弄错吧?别到时候空欢喜一场!”
“开始我也是这么想,”黄越道:“一连传了三个太医来把脉,吴谦、刘裕铎、李春风他们三个还能一齐把个喜脉给把错了?”
“确实是有了身孕,两个多月了。”
“岂止是三个太医?还有一个更具说服力的人呢!”芷兰在一旁道。
“谁?”吴波问。
“那拉氏也跟我一样,月份比我还早二十几天呢!”芷兰瞥了黄越一眼,娇嗔道。
这下轮到黄越红了脸不言声,吴波“啪”的将筷子放下,差一点就喊出来:“老大!你终于重振雄风了!可喜可贺呀!”
“刚才说了一大堆,原来这才是你最高兴的事吧?来!来!不让她喝了,咱俩再干一杯!”
碰过杯干了又放下,芷兰为两个人倒上酒。
黄越道:“说来也怪,一晃七年多,后宫那么多妃嫔没有一个怀上身孕,我都不抱一点希望了。”
“朝野上下都传遍了流言蜚语,你们一定也都听过,只是不愿告诉我罢了。”
“就像你说的,一开始我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生怕弄得空欢喜一场,到时候灰头土脸。所以告诉芷兰和那拉氏,还有吴谦他们守住口风,等肚子大了瞒不住了再说。”
“这回应该是千真万确了!”吴波道:“你刚还说世事本无常嘛,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
“现今这世界都大大的变了模样,连国号都改了,你也不必大惊小怪。上天要拿走的你抓不住,非要塞给你的,只管接着就是了!”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喜讯,我听着跟改了国号一样高兴,来!再干一杯!”
又是一饮而尽,芷兰道:“你们多吃点儿菜,别喝的太急。”
“说真心话,”吴波感慨的道:“每当看见我这一大群儿女,再想起你们俩,我这心里就隐隐的疼,可是又不能跟别人去说,憋在心里真是难受!”
“这下终于好了!今天是我这么多年来最高兴的一天!好久没像这样开怀畅饮过了,来!再干一杯!”
“也许你说的对,”黄越道:“在咱们的手里,这世界发生了太多的改变,很多事物改变了原来的运行轨迹也不足为奇。”
“但我们三人的情义和初衷永远都不会变,努力把自己想干的事儿干成,不白来这一回!好兄弟!干!”
“当!”的一声脆响,三只杯子又碰到了一起。
芷兰也被他们这真诚的话语感动了,一口喝下了半杯酒,又香又甜,幸福的泪花儿又情不自禁的从眼角溢了出来……
夜深了,外面的炮竹声越来越稀疏,西北风刮得更猛了。
院子外面值守的兵士、院子里面站立的侍卫、当值的太监,还有吴波精心安排的人都轮换了几次。
院子里面的人谁也不敢靠近厅堂,不知道她们在里面说些什么。
只知道一直到了子正时分,吴中堂才命人提来灯笼,亲自将皇上和愉贵妃送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