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顿时枪声大作,准噶尔汗国的大汗,纵横西域数十载的一代枭雄噶尔丹策零立时被打得血肉模糊,殒命当场。
必勒格拣起地上的火把走过来,见一人伏在地上,身上汩汩的向外涌着鲜血,半个身子还在床榻下。
他拽住那人的领口将他拖出来,抬腿用脚一踹,那人的身子翻了过来,仰面朝天。
必勒格将火把凑进了细看时,正是噶尔丹策零,再伸手去试探鼻息,已经气绝身亡。
“拿刀来!”必勒格命令道。
有兵士递过了弯刀,必勒格接过来,将火把交给他,转身挥刀砍下噶尔丹策零的头颅,抓着头发将那头颅拎起来向大帐外阔步走去。
这时外面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僵持阶段,万户长苏赫巴鲁已经被打死,大汗到现在还没有露面,生死不明。
反叛的那三个部族的兵士根本也没有什么将领,大家都是自发的,只是为了求个活路而已。
没有主帅督阵的战斗,谁也不会真的豁出命来打,交战双方都躲在了掩体后面,瞅冷子露出头来放一枪,却根本打不中敌人。
曾经有一些准噶尔部的兵士试图攻进噶尔丹策零的大帐,但是大帐门口有人阻击,外面还有几伙兵士从几个方向形成了交叉火力,将大帐门前的空地死死封锁住了。
冲到前面的几个人立时中枪身亡,便再没人敢向前冲了。
所以双方的伤亡并没有多少,反倒是几处被点着的房子火势越烧越旺,照着四下里通亮。
这时,突然听见大汗的帐中传来一阵枪声,准噶尔部的兵士无不心中一沉,知道大汗凶多吉少了。
果然,很快便见一群兵士自里面走了出来,带头的必勒格站在大帐外的台阶上,将手中的头颅面孔朝外高高的举起,大声喊道:“噶尔丹策零的人头在这里,你们还在为谁卖命?”
他这一声高喊,四下里顿时一片寂静,原来站在噶尔丹策零这一边的兵士们个个都思量起来。
只要是最底层的士兵,即使是准噶尔部的人,平时也一样被奴役打骂,他们并没有得到过噶尔丹策零的多少恩惠,对他也没有多深的感情。
适才闻听大汗的帐中有枪声,大多数人都抱着捞个救驾之功获得一些赏赐的想头才赶过来,如今噶尔丹策零都身首异处了,还为谁拼命,难不成到天上找大汗去讨赏?
现场中有几个千户长倒是受过噶尔丹策零的不少好处,可是往往越是有钱有势有身家的人越是贪生怕死,薄情寡义。
每个人平日里都捞足了好处,家里有花不玩的金银,一群美貌的女人,谁还会再为已经升了天的大汗拼命?
必勒格见众人无语,知道形势已经变得对自己有利,遂趁热打铁的道:“兄弟们,无论你们是哪个部族的,都是卫拉特蒙古的人。”
“我们四部联盟通婚这么多年了,草场挨着草场,羊群挨着羊群,早就难分彼此。”
“不是我等忘恩负义,犯上作乱,是大汗他让失败气昏了头,被恐惧吓破了胆,竟然想让我们之间互相残杀!他已经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蒙古汉子了!”
“试问这样的人还配作大汗吗?还值得我们为他去送死吗?”
“你们都看见了,清军的火器有多厉害,我们能打得过吗?明知道打不过,为什么还要白白的去送死?”
“岳钟琪大帅信上说,只要我们肯放下武器归顺大清,他们会对我们好,我相信他的话。”
“你们没见到同样都是蒙古人,喀尔喀和其他几个部族诚心的归顺大清,不仅能吃饱饭,还会受到乾隆博格达汗的保护。”
“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和大清作对,自寻死路呢?自从准噶尔部的台吉自立为汗,几任大汗带着我们同大清打,同其他部族打,打了这么多年。”
“可是除了流血和送命,我们得到了什么?不仅什么都没有得到,日子反而比以前更难过了,你们谁能告诉我,咱们打这仗为了什么?”
准噶尔部的众人被他这一番入情入理的话说得更加沉默了,虽然嘴上不说话,可是心里已经开始认同他的说法了。
这时,一个和硕特部的兵士高声喊道:“我们不打了,归顺大清!”
“对,不打了!”
“不打了,我们投奔岳大帅!”
一时间,除了准噶尔部族的人之外,其他三部的人纷纷附和。准噶尔部族的人都不言声,必勒格知道他们心里已经默认了,只是碍于情面,不肯明确表示赞同罢了。
“好!”必勒格道:“既然没有人反对,那就这么定了,现在派一个人出城去向岳大帅请降。”
“等等!”准噶尔部的兵士中有一人喊道。
“你有什么话要说?”必勒格问道。
“我们和清军打了这么多年,有着深仇大恨,你能保证我们投降了以后,不被他们杀光吗?”
“是啊,你用什么保证?”
“对,有了保证我们才能投降……”一时许多人纷纷附和。
“兄弟,我用这个保证!”必勒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你们想一想,我们被清军的火枪打得抬不起头来,白天连营房都不敢出。”
“若是清军真的想把我们都杀光,他们完全可以将引火之物浇了柚油扔起城里来,然后在满城里放起大火。”
“那样我们不是在营房里被火烧死,就是跑出来被乱枪打死,被火炮炸死,早就一个不剩了,还能活到今天吗?”
众人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了,便再没人反对。
必勒格心知城里的局面还没有完全稳定,自己不能离开,遂问道:“谁愿意出城去拜见岳大帅?”
他身边的一名和硕特部兄弟自告奋勇的道:“我去!”
“好兄弟,”必勒格手按住他的肩头道:“一定要见到岳大帅本人,得到他的亲口保证,不伤害我们的人,不强迫我们留下当兵。”
“只要他能做到这两条,我们一切听凭岳大帅作主。”
“明白。”那人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