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孙忠在外面急得连跳带骂,督着手下试了几次,不但没有一个人能翻墙过去,反而有几个被烧伤了脸,戳瞎了眼睛。
他情知再这样耗下去,不但事不能成,自己这些人也全无活路。自己死了倒也罢了,但是全家老小恐怕也难逃噩运。
想到这里,他大声叫道:“前面蹲下一个,后面站着一个,我踩着你们飞进去!”
手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立时在前面蹲下了一个,隔着不远又有一个人站了,给他摆出一个步步高的人梯。
孙忠向后退出十几步,飞快的起跑,借着前冲的惯性,一脚踩上前面那人的后背,又一脚踩在第二个人的肩膀上,人已经凌空飞了起来。
他心知只要自己在墙头上一落脚,立马就会被长竹竿给捅下来,那样就前功尽弃了。所以他的脚尖只在宫墙上一点,就直接飞进了院子里!
因知道皇上还在永和宫没有回来,所以这一路上的几道门还都没有关。
报信的小太监一路疯跑一路尖叫着冲向养心殿,正等着关门的太监们都被唬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奉了圣旨,所以谁也没敢拦他。
他冲进吉祥门,一边向养心殿的前殿跑,一边大声叫喊:“吴……吴侍卫……吴侍卫……”
正在养心殿前当值的吴波,老远就听见了他杀猪样的喊声,顿时心里大惊,因为知道乾隆还没回来,他情知不妙,一脚踹开殿门,迎着叫声的方向跑去!
幸好是吴波今晚当值,也绝对让人意想不到,他当初的一句玩笑话,此刻起了关键的作用。
他一把揪住喘得不成样子的小太监,大声喝问:“我是吴侍卫,怎么了!?”
小太监嘴角已经泛出了白沫儿:“永和宫,救……救驾!雪山……千……千古冷……”话没说完,人已经瘫软了。
吴波哪里还顾得上他,一松手,小太监“咕咚”倒地。
这边吴波已经冲出了养心殿,声嘶力竭的叫道:“弟兄们!跟我来!救驾!救驾!”
这一喊可非同小可,静夜里传出去老远。若非紧急情况,就算吃了豹子胆,也没有人敢在宫里这样叫喊。
养心殿四周,甚至邻近乾清门的侍卫们也都飞奔过来,转眼间吴波身边聚拢了二十几人,大家惶急的问:“怎么了?”
“永和宫,救驾!快!”
尽管大家知道他平日里喜欢开玩笑,但看这样子绝对不像是在开玩笑,况且他有几个胆子,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都知道他是皇上最信任的心腹,也是因为平日里相与的好,相信他的为人,大家没再迟疑,纷纷跟着他冲进养心殿,冲出了吉祥门。
这里面很多人都跟着皇上去过永和宫,有的人还去过不止一次,路是再熟悉不过了。
出了吉祥门,到了宽敞地方,吴波的功力,就再也跟不上这些大内高手了。
那些侍卫也不等他,全力使出轻功,脚下生风。吴波只见前面二十几道人影一闪而过,转眼间就看不见了。
永和宫里也到了千钓一发的关头,一堆劈材已经全部烧成通红的木炭,再也不能拿起来当作武器扔出去了。
听着外面那人的叫嚷,站在天井里的乾隆知道事情不妙,他提足了一口气,做好了准备。
孙忠刚好落在火堆前面,乾隆趁他站立未稳,飞起一脚将那堆炭火踢起,随着火星四溅,无数块木炭飞起来向孙忠射去!
然而,这也只能稍稍减缓他的动作,却无法造成实质的伤害。
孙忠挥舞着双臂护住了面门,待木炭都落了地,他辨清了方向,一个箭步迈过火堆,举刀向乾隆冲过来。
乾隆那三脚猫的功夫,哪敢和手持腰刀的刺客对阵?好在他头脑灵活,三脚猫的功夫打人不行,逃命还能顶一阵。
他几步窜到东偏殿门前,借着廊下的檐柱和刺客兜起了圈子。
这时,芷兰高声叫道:“太监们给我上!上!”十几个太监这才四下寻找各样长短家伙,抄起来,咋咋呼呼的冲过去。
孙忠心里发急,脚下一刻不停的追着乾隆,一刀紧似一刀的砍下来。追得乾隆真好似与狼赛跑的野兔,狼狈不堪的只是拼命逃。
周庆顺拿着长竹竿向刺客捅来,孙忠闪身躲过,挥手一刀,竹竿就剩下了半截。
其他的太监见刺客疾步追着乾隆,手里的腰刀一刀接一刀的狂砍猛削。太监们怕误伤了乾隆,再帮了倒忙,让皇上被这厮给剁了,那可是抄家灭门的罪。
所以他们只是在外面乱喊乱叫,却不敢近前。
没有常年练功的底子,乾隆的体力终究比孙忠差得远了,跑了不多时,脚步已经明显变慢了,有几次躲避得迟了些,孙忠的腰刀堪堪就要砍在他身上!
孙忠眼见来了机会,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就像饿极了的豺狼面对体力不支的猎物,攒足了力气,只等着瞅准机会,来个一击致命!
机会终于来了,乾隆的步子更慢了,孙忠在他绕着柱子转弯的一瞬,用尽全力,一刀砍下来!
眼见着皇上就要没命,周庆顺死马当作活马医,绝望的将手里的半截竹竿向刺客掷了出去。
半截竹竿当然伤不了孙忠,碰都没有碰到他,只是落在了他脚下。但他稍一分神,砍下去的这一刀就慢了一点点。
乾隆只听得脑后“当”的一声巨响,他也不敢回头,仍旧只是拼命的跑。
孙忠的刀砍在了廊柱上,因为用力过大,刀刃砍进了柱子有寸许深,他用力一拽,竟然没拽动。
当他加大了力气,正想要去拽第二下时,一道黑影飞快的在他颈间掠过,接着一股鲜血呈放射状的喷射出来!
孙忠手握着刀柄,仍然站立着,似乎不相信这院子里有谁能在瞬间致他于死地,他不甘心的向右转过头去。
也不知道他看清了没有,就在转过头的同时,他松开了抓着刀柄的手,像半截枯树一样,直挺挺的颓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