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烛火飘摇。
左天满目茫然的跪坐在一旁，迟迟没有从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
云九洛森冷的气息让左雁深深打了个冷战。他磕磕绊绊道：“我......我，你答应会放过我的！”
云九洛挑了挑眉稍：“行了，说罢，城门守军又是怎么回事。”
左雁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道：“我只负责......负责解决余青萝，剩下的事，对方，咳咳咳......对方说，他们早有准、准备。”
云九洛直起身子，从桌上拿了一方帕子，敛眉细细擦拭银扇，尽管扇面上根本没有留下一丝血迹。
“左大夫，你这徒弟还有些用处，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怎么做吧。”
左天一惊：“什么？”
云九洛凤眸微眯：“看来还是需要我帮帮忙。可惜了。”
可惜自己刚刚擦过的扇子。
左雁身子剧烈一抖：“你要做什么？！”
云九洛歪着脑袋：“自然是做些让你跑不了的事，比如说......”
银扇在她手中倏然一转，扇刃朝下，忽然狠狠扎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云九洛皱了皱眉：“真吵。”玉白的手指微微用力，刷地一把将扇子自左雁的灵海中拔出。
这一次，没有飞溅的血液，只有格外清脆的咔嚓一声，灵海漩涡处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几息后寸寸崩灭。
大团的青色的灵力争相涌了出来，云九洛快速退后几步，避免自己将这些灵气吸入。
这个人渣身上的任何东西，她都觉得恶心。
左雁瞪大眼睛，用手捂住灵海，满脸惊慌失措：“我的灵力！我辛苦修炼出的灵力，别走，别走......”
话未说完，一口气没喘过来，力竭昏了过去。
云九洛正欲说话，面色猛然一变，脚下用力一跺，贴地倒滑而出的同时无奈求救：“莫寒。”
莫寒琉璃般的眸子中划过一抹笑意，试问修炼之人，谁不想得到充裕的灵气，这丫头却好，对植物类的灵气如此亲和，非但没有喜色，倒像是遇着了洪水猛兽，恨不得远远逃开。
淡青色的灵力一拥而上，仿佛遇见了什么难得的美味，争先恐后就要钻入云九洛的身体之中。
她低骂一句，若是敌人还好说，这灵气叫她如何抵挡？！
一片冰蓝色忽然拔地而起，牢牢抵在她的前方，云九洛感受的清楚，那些淡青色的灵气仿佛遇上了帝王，纷纷惊慌地向后退缩。
少有的几缕速度快的，一时不妨便狠狠撞在了冰蓝色的薄膜上，而后刺啦一声，仿佛遇到初阳的新雪，直接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云九洛松了一口气，抬眸便见左天愣愣看着自己。
少女冷哼一声：“好好看着他，阮家或许会派人前来，你可要做好准备。若是出了闪失，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什么后果吧。”
云九洛手执银扇，想了想，又将灵力导入扇面，刷刷打出两道银光。
那银光极细极短，一闪而没。前方不远处，左雁身子一颤，脚腕上凭空出两道血痕。
脚筋断了。
左天满脸复杂，垂首将药粉倒在左雁伤处，低声道：“云小姐放心，老朽知道怎么做。”
“那就好。”云九洛手指轻动，银扇瞬间缩小，最后化为头饰插在了少女的乌发之中。
莫寒站起身来：“我送你回去。”
哗啦一声，云九洛樱唇微张，眼睁睁看着莫寒身后的木椅塌成了一地碎屑。
莫寒的神情清俊从容，温润笑道：“不走么？”
云九洛干笑了两声，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白栾与余青萝许是先行离开了，药阁外并无人影。
云九洛抬眸望去，千万家灯火点亮了灵安城的夜晚。
她不知道，在灵界巨大的结界之外，空中飘着数不清的孔明灯，都是人间逝去的灵魂。
她也曾是那些孔明灯中的一员，飘飘摇摇飞往灵魂之流，直到那场虚无风暴将她已经残破的灯身吹落到这里。
一轮明月沉沉坠在天边，夜风带着些微花香与凉意，让她有些烦乱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
云九洛转向莫寒：“今天，谢谢你。”
莫寒抬手揉了揉少女的长发：“你可是答应了我一件事。这些就当做是我的回礼。”
“难不成莫寒仙君想要小女子为奴为婢？”云九洛狡黠笑道。
莫寒轻声笑了起来，他眸中的重重云霭瞬间散开，露出些轻松和愉悦。
云九洛不曾想到，他身上烟霭般的神秘莫测一经消去，竟是如此清朗无双。
“你......这样倒是好看。”
莫寒微微一愣，眼底笑意渐去，重新染上温和：“云儿，明日好好休息，后日，你我约在天香阁见面，如何？”
云九洛不知说错了什么，只能微一点头算是答应。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便走到了阮府门前。
云九洛仰头看着两侧在夜风中蹁跹生姿的垂柳，轻吐一口气：“短短三日，倒好似恍如隔世一般。”
或许是因为她实力大增，也或许是因为她与余青萝都在黄泉路上走了一遭，或许是她终于明白那些突如其来的感情来自何处，也或许她只是感慨，云九洛原来不仅仅是云九洛。
莫寒望着少女有些怅然的侧脸：纤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尖，粉嫩的樱唇，还有那双幽暗平静的双眸，与记忆中的九落实在有着太多区别。
云九洛忽然转过头来：“就送到这里吧，后日天香阁再见。”
莫寒点了点头，眸光扫了一眼少女头上的银扇：“他当年刚刚突破灵神，为得到玄冰龙的龙鳞，在昆仑山门与它大战数日，受了重伤，回到灵界还领了罚。”
“未曾想，原来只是为了这把扇子。”
莫寒的叹息极淡极轻，却仿佛紧紧缠绕着云九洛的心魂，她知道，他说的是晏池秋。
“云儿，若我没有记错，这扇子大抵还能化作锁链，你回去可以试试。”
云九洛微微沉默，摇头道：“过几日我便找机会还给他。”
“你该知道，我并非此意。”
云九洛眉目沉寂：“我知道，但这原本就不是属于我的东西。”
少女唇角微抿：“我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