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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自天边升起,锁云涧中云雾袅袅。昨日打斗造成的遍地狼藉已经彻底消去,遮掩了这里平静下的危机。

晏池秋坐在一片琼花雨中,目光仍旧淡淡落在洞口,他面色平静且冰冷,周身一派风轻云淡,已经看不出一丝昨日的难过或焦急。

月白的袍子,米白的花瓣,柔白的云雾和晏池秋苍白到几乎透明的玉颜融为一体。

天地与他共生,万物与他为一。

他仍旧是高高在上的灵界少主,年轻一辈中唯一可与莫寒平分秋色之人。

仿佛他并不是昨夜咳得声嘶力竭,以至于不得不数次离开洞穴、走到远处的人。

仿佛此刻他不是揪心提胆,五内俱焚,以至于无法站立,只能倚在琼花树畔。

晏池秋忽的想起与她初见的那一天。

晨星宫外的琼花树下,她穿着仙童的服饰,梳了两个圆圆鼓鼓的童子髻,凤眸瞪大,就那样歪头看着他:“你……很难过吗?”

……

洞内,余青萝小脑袋啄米般一点一点,一整夜未睡,还要精神紧绷,时时注意着云九洛的状态,她明显已经十分困倦。

茯流忽然眉间一动,不动声色地朝床上望了一眼,而后站起身走到余青萝身边道:“休息一会吧。”

不待余青萝回应,茯流的玉指已经轻轻点在她的眉心。

指尖碧光一闪而没,余青萝身子一颤,软软趴倒在了桌上。

云九洛一双眸子格外清明,落在余青萝身上时,有刹那的柔软。刚刚茯流起身的时候,她就已经醒来了。

少女有些沙哑的声音艰难响起:“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收容之义,不知您要单独与我说什么?”

茯流指尖微颤,唇角紧抿,一时竟不敢转头去看她。

“前辈?”

脑中一瞬间不知转过多少东西,茯流深吸一口气,抬眸道:“叫我的名字吧,我叫茯流。”

茯流......好熟悉的名字。

云九洛撑起身子,一瞬间青丝四散,落在石床和那双仍留着不少伤痕的小手上,她点点头:“茯流前辈。”

“……”

茯流梗了梗,决定不再纠结称呼问题。

“你怎么知道我要与你单独说话?”

云九洛扯了扯唇角:“我刚刚醒来,您一定感觉到了,因此才强制青萝睡了过去,如果只是心疼她,您大概早就用了手段,何苦等到现在?”

茯流怔了怔,那双平静坦然的眸子里盛着熟悉的自信和从容。

“你......还是这样。”

云九洛一愣,眉尖微蹙,有些犹豫地试探道:“您......认识我?”

她心中怪异之感越来越盛,先是晏池秋,再是莫寒,现在连这位锁云涧底的神秘高人也透露出曾经认识自己的讯息。

她却对这些人毫无印象,甚至无比确定根本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可是那些偶尔划过心间,她几乎来不及抓住的熟悉感,又是怎么回事......?

云九洛鼻尖沁着汗珠,眉宇间首次爬上迷茫。

到底什么才是真实?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认识你?”茯流的声音空灵中透着一丝沧桑,轻而易举打断了云九洛的思绪。

云九洛抬眸望去,少女翠色的瞳孔中闪着复杂的光芒,仿佛通过自己,看到了什么遥远的不可触碰的人。

和初见时晏池秋的目光几乎一样。

“有一个东西,我已经替你保管了很久。”

“什么?”

茯流转身向外走去,碧色的裙角迤逦在地上:“跟我来。”

云九洛艰难爬下床榻,身体内仍旧传来阵阵短促的抽痛,她担忧地扫了一眼余青萝,这个姿势看着便不大舒服。

茯流并未转身,袖袍向后轻轻一挥,余青萝便躺在了床上。

云九洛心里一松,快走几步,跟在了她的身后。

看这样子,对方大概不会害她。

一踏出洞口,走在有些刺眼的阳光下,云九洛的双目与太阳穴立刻传来阵阵刺痛。

在幽暗的洞穴中昏迷了一天一夜,眼睛在之前的大战中又使用过度,哪怕有着云雾,她依旧不得不眯起凤眸,抬手试图遮住些阳光。

因此云九洛更加不敢确定,坐在纷纷扬扬的琼花之中的男人,是不是晏池秋。

“想死也滚远一些,不要脏了我的地方。”茯流薄唇轻启,字字如同淬毒的刀锋。

晏池秋恍若未闻,依旧坐在地上,他玉颜稍稍抬起,薄唇并无丝毫血色:“你可好些了?”

云九洛识相后退一步,眼神快速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心想原来如此。

看这样子,这位茯流前辈明显与晏池秋关系匪浅,甚至很有可能就是灵界未来的少主夫人。

云九洛悄悄抬眼打量着茯流,她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白皙且光滑,瓜子脸,柳叶眉,鼻尖挺俏,菱唇粉嫩。

更难得的是极为罕见发色和瞳色,还有那一对精灵一般的耳朵,更为她添了空灵与神秘。再加上一身莫测的灵力,也确实担得起晏池秋的喜爱。

怪不得茯流口出恶言,晏池秋却并不恼,反而语带关怀。

原来是小两口闹了脾气。

云九洛心思一转,已经彻底想通了眼前的局面,茯流和晏池秋都救过自己,自己更不能这般不识相地打扰二人。

因此,她极快地向两人行了一礼,恭顺道:“少主,茯流前辈,九洛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扭头逃也似的要往洞穴奔去。

茯流:“……???”

晏池秋:“……???”

两人同时抽了抽嘴角,脸上挂着如出一辙的茫然。

晏池秋与云九洛接触最久,因此也最快反应过来,挥手便是一道银光牢牢挡在了云九洛面前。

云九洛只好转过身来,有些不解地问道:“还有事吗?”

茯流无奈地摇了摇头,转眸警告一般狠狠扫了一眼晏池秋,挥袖离开了。

这次换云九洛茫然了,什么情况?!

“过来。”

晏池秋淡淡开口,低沉的声音中含着不容置疑。

云九洛不情不愿走到琼花树下。

晏池秋眸光温和了些:“坐下。”

云九洛撇了撇嘴,怎么看这也像是训狗师的台词……

一只手忽然落在她发间,与莫寒的温暖不同,晏池秋的手冰冷如寒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