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天盖地的藤蔓暴雨般袭来,云九洛脚下踏着玄奥的步子,左躲右闪的同时抓住一切机会狠狠反击。
银扇飞速在两手中交替出现,每一次都会斩落数条藤蔓,地上渐渐洒满粘稠的汁液和破碎的植物尸体。
再次被抽了几记,云九洛渐渐觉得有些不对,看地面上狰狞的痕迹,那些藤蔓明显力量极大,可是打在她身上却意外地并没有太痛。
啪!
云九洛急速侧首,却依旧被蹭到了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剧痛瞬间蔓延开来。
少女双目中银光湛湛,唇角掀起了然的弧度。
原来如此!
是她一直低估了晏池秋送来的东西!
此刻穿在身上的玄色衣袍虽然并非最为贵重的一件,却明显是一件灵物。
正是它为云九洛卸去了不少力量,甚至隐隐驱散了部分云雾中的毒气,这才避免了她的重伤。
少女眉间腾起一股自信,如此一来,拼尽全力,她有把握走出这重重包围!
云九洛用她那变态的直觉精准地控制着每一缕灵力,灵力被源源不断抽离她的身体,她渐渐感觉到吃力。
她不想也不敢恋战,在狠辣出手的同时飞速腾挪,哪怕拼着被抽打的危险,也坚定向外围移去。
银扇熠熠闪光,扇柄被少女的玉手握住,不断挥出一道又一道银白色的气刃。
而那些被她灵力所伤的植物,无一不是匍匐在地上扭曲,再难起身。
若是它们能发出声音,云九洛就能听见它们痛苦的嘶吼和不解的怒号。
怎么会这么痛?!!
这个弱小人类的灵力,为什么这么痛?!!
藤蔓作为灵植,最为人苦恼的始终是它几乎堪称无限战斗的能力,直至它被彻底斩碎或者连根拔起。
而云九洛却在无形中毫不费力地避免了这样的情况,她虽然有些不解,却也无暇多思,只是拼力向外移去。
少女玄色的衣裤上沾满了泥土,有些地方因为受击太多次而破开了细微的口子,甚至隐隐可窥见其间雪白的肌肤。
那双银眸忽的露出一丝喜色,她向后一步,终于走出了灵植的包围圈中!
不过是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云九洛却早已力竭,她浑身发软,眼前发黑,不过是凭着惊人的意志力,才能勉强撑着不倒下。
她微微苦笑:这感觉还真是熟悉......上次被晏池秋震伤时不也是这般。
云九洛深吸一口气,狠狠一咬舌尖,剧痛让她的大脑瞬间恢复了些许清明。
她强撑着抬眸望向远处,心中有些释然。
天色渐晚,锁云涧中只会越来越幽暗,只要自己能逃出这片区域,凭着依旧开着天赋的双眼,她就可以避开追踪,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嗡嗡嗡——
云九洛瞳孔骤缩,猛地转头向声音处看去。
云雾中,大片红光静静蛰伏,仿佛一直在等待少女的自投罗网。
身后,不少灵植渐渐恢复过来,稳稳向她的身侧推进。
脚下,松软的泥土不断微微上下浮动,其中明显也有着什么不知名的东西。
一滴冷汗顺着云九洛额角滑下。
她的实力根本无法御风而行,此刻仅有的三个方向全部变成了死路,她也只有血战到底!
云九洛还想下蹲,身子却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她微微皱眉: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撑不住了.......
小少女忽然咧嘴笑了起来,她脸上血痕交错,牙齿却是森森的白,在一片涌动的云雾中看上去有些森然可怖。
那把扇子被她紧紧握在手中,与少女依旧明亮的银眸一起,流泻着清光。
她脚下微点,飞身扑出,竟是主动出手!
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银光,云雾中隐藏的小东西成片落在了地上,刚刚恢复的灵植又开始新一轮的哀嚎。
几步之后,云九洛眸光剧烈动荡,几乎已经无法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她脚下一个踉跄,紧接着便被土壤中冲出的藤蔓抓住了脚踝。
少女挽起的青丝已经全部披散下来,有几缕紧紧黏在脸上。
剧烈的失重感忽然袭来,云九洛被藤蔓直接扯着飞上了天空,无数藤蔓像鞭子一般狠狠抽打在她身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乱鸣,云九洛再也忍不出,噗地吐出一口滚烫的血液。
不知怎的,那藤蔓似乎被她的血液伤到,竟是直接松开了她的身体。
云九洛直直向下坠去,她双眸吃力地张开一条缝隙,用最后的力气就地一滚,便再也无法爬起身来。
她挣扎半晌,温热的血液顺着额头滑到唇畔,强烈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竟然再次睁开了眼睛。
云九洛的眼中,世界一片虚无,只剩下艳丽到极致的血色,她喘着粗气,拼命支起了身子。
银扇被她狠狠插在土地上,勉强支撑着她跪在地上。
少女头颅微微抬起,青丝杂乱,双目无神,满脸狰狞的伤口,只有笑容依旧。
“来吧!”
少女低声喃喃,身影已经染上了慷慨赴死的悲壮。
她适才尝试了几次,莫寒留下的仙力并不能支撑她将天赋全部打开。
那么,她便了无生路。
云九洛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愧疚,这一次,她依旧没能找到余青萝,依旧没能遵守自己的承诺。
她不是个好姐姐......
一道如豆的碧绿光华毫无预兆得出现在她的眼前,而后这翠色越来越明亮,范围也渐渐扩大,云九洛张大双眼,直至自己的灵魂和身体一同被它彻底淹没。
翠色长发、翠色眼眸的少女自一片迷蒙中走来,周遭的一切都仿佛遇到王者,恭敬地向两侧退去。
连那些受伤的藤蔓,都忙不迭捡起自己被斩落的肢体,急急退向一旁。
少女快步走着,最后几乎小跑起来,碧色的长发和裙裾混在一起,在风中飞扬。
当她的玉指碰到云九洛的眼睛,少女眼中瞬间聚起了湿意。
云九洛空洞地张着银眸,已经彻底失去了视觉,可她浑身冰冷气势却没有丝毫减弱。
“你是谁?!”
一股暖意忽然包围了她的身体,深深的疲惫感让她忍不住睡了过去。
昏过去之前,她听到有人在她耳畔哽咽。
“我是茯流啊......”
我是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