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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迅速起身,望向远处扬起鼓锤的壮汉,“且慢——”

终究是来不及了,话未说完,战鼓陡然敲响!

瞬间,战场上厮杀声起,大雍的六万兵马随着鼓声,呐喊着冲向对面!

宿润墨脸色发白,死死盯着战场,仿佛要把那座平原盯出一个窟窿。

苏酒和判儿对视一眼,很不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酒趴在扶栏边远眺,远远看见萧廷琛一马当先,玄色的铠甲折射出冷冽冬阳,手中长枪挽出银花,一骑绝尘,整个人像是化作一柄出鞘利剑,锋芒毕露地朝对面军队疾驰而去!

在她错过的那些战役里,她的男人也是这般奋不顾身身先士卒的吗?

她觉得这很好,这才是君王该有的骄傲和气度。

千军万马跟随在他身后,可是随着军队重心渐渐朝前挪去,整座平原突然响起诡异的声音,宛如来自大地深处——

不过刹那,地面开始塌陷,无数将士连同马匹挣扎着陷落进去!

苏酒猛然睁大眼。

是陷阱……

西婵和鬼狱,在平原上设了陷阱!

那是一座横亘百丈深不见底的巨坑,成千上万的将士陷落进去,但是四面都是诡异的流沙,他们无论怎样挣扎都没办法爬上去!

冲锋陷阵的厮杀声化作哀鸣,人和马纠缠践踏互相推挤,无数人死在了巨坑之中!

萧廷琛脚下的土地也开始陷落,连人带马掉进深坑,他顺势拔出腰间佩刀插进边缘坑壁,然而边缘都是不断滚动的流沙,长刀插进去根本毫无作用!

四面八方传来绝望的哀嚎和恸哭,宛如一座尸体堆积的人间炼狱!

城楼之上,程锦衣朝心腹微微颔首。

于是西婵的军队纷纷摆出箭阵,偏偏箭头还燃着火焰!

万箭齐发,凶狠地划破空气,纷纷落进天坑之中!

火焰渐渐冲天而起!

天坑里传来更加凄惨的尖叫,令人恍惚置于地狱……

南宫奈奈秀美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志得意满,她微笑着端起花几上的白玉酒盏,朝程锦衣举杯,“这次能坑杀大雍六万将士,都是程将军的功劳。这杯酒,朕敬程将军。”

程锦衣漠然以对,嗓音薄凉如冰雪:“大雍精兵良将很多,只是六万将士而已,算不得什么。”

“也是……”南宫奈奈放下喝完的酒盏,嘴角依旧上扬,“距离咱们一统天下,还早得很。”她忽然遥遥望向苏酒所在的高台,脸上笑意更盛,“可惜看不见苏酒此时此刻的表情,否则朕真想好好欣赏……一定很精彩。”

“这场仗陛下已经取得胜利,用不了多久,陛下就能活捉苏酒。到时候,随便怎么折磨她都可以。”程锦衣漫不经心地转身走下城楼,“六万将士已死,余下的戏已经不再精彩,陛下可以回宫了。”

南宫奈奈笑靥如花,跟着走下城楼。

她的目光在男人挺拔的背影上转了转,忽而追上两步,娇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搭在他的腰身上,“这次大获全胜,全赖程将军英明神武,朕今夜,为将军在寝宫设宴。”

若有深意的邀请。

程锦衣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拿开她的手。

南宫奈奈讨了个没趣,忍不住跺了跺脚。

另一边,高台之上。

苏酒遥望那座火光冲天的巨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明明表情未曾变化,却有炙热的泪水潸然滚落,顺着尖俏的下巴消失在寒风中。

抓着扶栏的双手不自觉用力,指尖渗出鲜血也仍然不曾察觉。

明明是大冷天,她却浑身冒冷汗,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萧廷琛……

萧廷琛!

男人的音容笑貌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或嬉笑怒骂,或玩世不恭,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她根本无法承受失去他的后果!

判儿也从没见过这种战役。

她的眼睛渐渐充血,怒声道:“在我们北凉,下战书就是正面对决的意思,怎么可能会使用如此下作的手段?!简直不要脸到了极点!南宫奈奈那个贱人,等我抓到她,一定要活活扒了她的皮!”

她骂得厉害,可是这一次宿润墨并没有阻止。

男人的表情阴恻恻的,目光更是非常冰冷摄人。

指骨收紧,握在手里的杯盏蔓延开无数细微裂纹,随后“砰”一声彻底粉碎,随着他手掌上的淋漓鲜血一起落地。

“本座纵横中原十几年,在朝堂和战场上使过无数诈,却从没有哪一条计策,狠心到如此地步……好一个西婵,好一个鬼狱!”他睚眦欲裂,“想来鹤城和息城的那些将士,也死得如此凄惨吧?!”

北风呼啸而过。

浓烈的恨意在大雍军队之中蔓延,这一刻风云失色天地无光,所有人的瞳孔里,只余下那座火光四起的人间炼狱。

……

烧焦的味道在鼻尖蔓延。

天坑深处堆积着惊人的尸骨,流沙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仿佛野兽张开血盆大口,悄无声息地吞噬着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

萧廷琛以袖掩鼻站在一匹马尸上,他本就嗅觉灵敏,那些呛人的烟雾带给他的伤害远胜旁人,他用长刀在手臂上划了一刀,彻骨的疼痛令他头脑清醒,勉强没被烟雾熏晕过去。

谷雨和几名心腹赶到他身边,“皇上!”

萧廷琛薄唇紧抿,双目血红地注视遍野尸体。

“流沙正朝这边涌来,再不想办法,咱们真的要死在这种地方了!”谷雨眉头紧锁,仰头望了眼遥不可及的天坑上方,脑海中掠过一条条计策,最后忽然忠诚一笑,“皇上,卑职有办法送您出去!”

长夜降临。

白日里出现过天坑的平原重新恢复平整,还堆积着薄薄一层细雪,没有尸体没有血迹,那座葬送了六万将士的人间炼狱仿佛只是幻象。

血月当空,寒风卷着一蓬草,轻盈掠过雪地。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悄然探出泥土。

月色下,细铠破碎的男人慢吞吞爬出地底。

他孤零零坐在天地间,仰头望向那轮满月。

头盔不知掉落在何处,鸦青长发散落在额角和后背,玄色绣金袍裾散落满地,即使狼狈不堪,他的姿容也依旧秾艳昳丽,天地间的绝色都不敌他桃花眼下那颗朱砂泪痣来的惊艳。

他扯了扯薄唇,忽而勾起一抹笑容。

邪气横生。

好久没写战争了,有点手生;

那本现言小短篇大概还有好几万字就完结了,打算写一本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