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琛懒散地伸长双腿,“不成。”
苏酒皱眉。
她盯着男人,对方一副“你求我呀”的表情,怎么看怎么欠揍。
她不愿意对他低头,于是仍旧趴在窗畔,怔怔凝着在视野中渐渐远去的乌衣巷。
她忽然轻声:“余生不知还剩几年,若我死了,别将我葬在长安……萧廷琛,若我死了,就把我的尸体烧成灰烬,洒在金陵城就好。”
少女声音细软缥缈,如同一川隔江的烟雨。
萧廷琛不悦,“何故说这种话?”
车队拐过街道,乌衣巷被鳞次栉比的商店酒家阻挡,再也无法看见。
苏酒坐进车里,低着头拉过绒毯盖在腿上,“随口一提罢了。”
许是她的情绪太过低落,萧廷琛更加不悦。
他凑近少女,随手捏住她白嫩的面颊,“你若死在朕前面,朕就把你的骨灰泡成水喝进肚子里,叫你生生世世都和朕在一起!”
他狂妄霸道,不可一世。
苏酒平静地抬眸看他,“不是说不爱我了吗?怎么又要生生世世都与我在一起?萧廷琛,在感情里口是心非,是不会有好结局的。”
萧廷琛怔愣。
他很快回过神,目光不自然地转向窗外,“对你的感情很复杂,并非是不爱那么简单。朕清楚地知道你我命运纠缠,所以从不曾妄图摆脱这种宿舍。但朕毕竟吃下了桃花蛊,早已无法爱你。之所以依旧在乎你,是因为打算把你软禁皇宫,当做镇压南疆的战利品和人质。”
桃花蛊……
苏酒缓缓抓紧绒毯,原来他吃下了桃花蛊。
与她不同,她想方设法地避免吃下桃花蛊,因为她不愿忘记对他的爱。
可是这个男人……
从前世人都说雍王有多爱雍王妃,为她平地起高楼,为她怒发冲冠征战沙场,甚至为了她不曾娶妃纳妾!
可是,在她战战兢兢努力找回记忆、努力守护对他的爱时,他竟然主动放弃了那份爱!
这就是萧廷琛,这就是萧怀瑾!
许是病痛的缘故,少女有些多愁善感,双眼渐渐染上绯红湿润,冷笑道:“战利品,人质……我在你心中,便只是如此地位吗?”
她的神情很受伤。
萧廷琛根本不敢与她对视,仗着她还爱着自己的底气,淡淡道:“是。”
“我知道了。”苏酒认真说完这四个字,望向窗外再不言语。
后面的行程似乎变得格外艰难,车厢里气氛诡异沉重,无论萧廷琛说什么苏酒都不搭理他,逼急了也不过只是三言两语的暗讽和看似低微乖顺的服从,令男人既挑不出刺儿偏偏又生出一肚子火。
在萧廷琛濒临暴躁的极限时,车队终于抵达长安。
正是清晨。
城郊的百姓挑着自家种植的瓜果蔬菜进城售卖,高大巍峨的城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苏酒没精打采地抱着绒毯,车队驶进城门的刹那,微风卷起窗帘,她看见自己父亲身穿守城侍卫装束,正爽朗大笑着和几个年少的侍卫讲述战场上的故事。
“爹?!”
苏酒不敢置信。
萧廷琛还在翻看杂书,闻言抬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懿还在看守城门。
还没来得及干点什么补救,苏酒猛然盯向他,“在南疆时,你曾说我父亲官复原职身居高位,依旧是朝廷里受人尊敬的国公爷,为什么他现在却在这里守城门?!”
女孩儿怒意滔天。
萧廷琛沉默。
苏酒眼圈发红,恶狠狠盯他一眼,转身就要往马车外跑。
她想去看看父亲!
还没来得及跑到马车外,萧廷琛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
他禁锢住她所有的动作,黑着脸在她耳边低语:“他们还不知道你已经回了长安,敢大喊大叫让他们发现,朕不光饶不了你,也饶不了他们!苏酒,你最好给朕乖乖听话!”
苏酒大睁着双眼。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死死盯着虚空,几乎无法理解萧廷琛的话。
她是被这个男人偷偷摸摸带回来的?!
甚至长安城里的故人,都还不知道她回来了?!
萧廷琛垂着眼帘,目光幽深复杂,发音更是极为艰难:“朕不愿意……不愿意让他们知道你回来了……那样,你又会被他们带走……苏酒,在朕决定如何处置你之前,不可以叫别人知道你回来了……”
马车已经驶离城门。
萧廷琛力道松了几分,苏酒突然死死咬住他的手掌!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没安好心,他想把她私藏在皇宫,他想让她没名没分如同影子般待在他身边,这样他就能随时随地欺负她,还不会有任何人为她撑腰!
过去了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事,这个男人怎么仍旧是这样霸道的性子?!
血液狂涌。
萧廷琛挣开苏酒,寒着脸扯出纱布包扎好手掌。
苏酒抬袖擦了擦嘴上的污血,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喘息得厉害。
眼泪仍旧在眼眶中打转,始终不曾落下。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抵达皇宫。
苏酒刚下车就被陌生的天枢暗卫控制,她眼睁睁目送萧廷琛踏进乾和宫,自己只能无力地被暗卫拖进偏殿。
偏殿漆黑,遮光帷幕盖住了花窗,就连门后都掩上了厚重的帘布。
她被绑在太师椅上。
身陷黑暗,四周不停传来陌生的脚步声,还有匕首等铁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苏酒曾以为自己十分了解萧廷琛,可今时今日,她竟然完全猜不透那个男人打算对她干什么!
恐惧油然而生,她咽了咽口水,“你们要做什么?”
有人擎着烛台而来。
黑巾蒙面的天枢暗卫,在少女的痛叫声中面无表情地令她下颚脱臼,用白银镊子拈起一颗丹药迫使她咽了下去。
他换了一把白银镊子,沉着冷静地拣起浸润在银盘里的东西。
他手法精细,小心翼翼将那东西贴上苏酒的脸……
……
乾和宫书房。
一墙之隔,少女的那声痛叫萧廷琛听得清清楚楚。
男人已然换上玄色龙袍,金龙冠衬得他风姿卓绝。
指尖漫不经心地转了转墨玉扳指,他负手凝着窗外,“西婵那边,状况如何?”
吴嵩拱手立在角落,“启禀皇上,从萧元帅派人送回来的战报上看,那边一切顺利。只是西婵人始终不愿投降,这场战役恐怕还要持续半年。”
“半年……”萧廷琛薄唇轻勾,“足够完成对阴阳鬼狱的布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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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鬼狱是很早就写出来过的,里面的人很凶残,但老狗更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