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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鸩待她十分尊重。

但以他的权势,分明能够废弃她这位南疆公主自立为君的。

颜鸩坐到她身边。

他淡淡道:“我曾告诉过你,我娘亲出身青楼,虽然被父王接进王府,可半生受尽白眼与冷待。我父王把她当成一件物品,喜欢时就捧着,不喜欢时就随手扔掉。当时我年纪还很小,我发誓将来长大,哪怕对天下人不好,也必须对自己的女人好。我颜鸩认定了的女人,就要好好捧在手掌心!”

苏酒愣住。

她没料到颜鸩竟然还有这样的心结。

颜鸩轻轻摁住她的脑袋,“再过五个月宝宝就该出生了,可有想好取什么名字?”

苏酒顺势靠在他的肩上。

男人的肩膀结实有力,周身透出浅浅的草香。

虽然宝宝并不是他的骨肉,可他却是最关心宝宝的男人。

挨着他,苏酒非常有安全感。

她闭着眼想了会儿,鬼使神差般说道:“倒是觉得‘燃’字不错。”

如死灰复燃,烧尽天下。

苏酒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疯狂的想法,仿佛从前有个男人曾意气风发地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颜鸩挑眉,“苏燃,还是颜燃?”

“颜燃好奇怪,当然要叫苏燃!”苏酒失笑。

颜鸩也跟着笑。

笑了片刻,他敛去多余的表情,声音多了几分郑重和小心翼翼,“将来若是小酒喜欢上我,也为我生个孩子吧?”

苏酒睁开眼。

余光瞥向男人,他注视着前方虚空,眼眸里藏满渴求。

她慢慢坐正。

细白小手绞在一起,她沉吟了会儿,认真道:“在南疆的这段时间,是你一直在照顾我。颜鸩,我很依赖你,如同妹妹依赖父兄,如同君王依赖朝臣。但我对你,仍旧没有产生男女之间的喜欢。你可以不再效忠我,但我确实没法对你动心。”

颜鸩似是早已预料到答案。

他拿过外裳披在她的肩头,“余生还很长,你总会动心的。我先回偏殿,你怀着身孕,得注意保暖。”

他走了。

苏酒懊恼地揉了揉眉心。

她贪恋颜鸩的温柔与带给她的安全感。

她只能拿仅有的王权做交换。

但是如果让她委身这个男人,她的心底深处依旧藏着不情愿。

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占据了她的心,尽管看不见摸不着也回想不起来,但她很清楚,那个东西仍旧霸占着她的心。

苏酒撑着下颌,目光落在花窗外。

她前途未卜、不知过去,像是漂浮的萍草摸不到方向。

苏堂曾说萧廷琛和谢容景霸占过她……

不知宝宝的生父是他们中的谁,又或者另有他人?

不过苏堂的话本就不可信。

她摇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驱逐掉。

好好养胎把宝宝生下来,才是她现在最要紧的事!

……

与此同时,金陵城。

萧廷琛独自坐在明德院池塘边,正慢悠悠地垂钓。

粮道被断,粮仓被烧,再加上周围城池叛变,金陵的处境宛如砧板上的鱼,危险至极。

可偏偏,饶是聪慧如宿润墨,一时半刻也想不出破敌之策。

萧廷琛饶有兴味地注视着平静的池面,“老师啊老师,好歹咱俩也算师徒一场,当真不肯给我一条生路?比起元晟,你的好徒儿我才是更可怜的那个呀……”

顽劣戏谑的语调,透出浓浓的自嘲。

宿润墨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笼着道袍宽袖,神情凝重,“屯粮一天天减少,剩下的只够吃七天……再想不出破敌之法,别说跟老师一战,咱们的军队自个儿就会乱成一锅粥。”

“老宿啊,你前几年不是专门盗墓打劫吗?攒了那么多银钱,赶紧拿出来去问百姓收购粮食啊。”

萧廷琛漫不经心的语调,叫宿润墨额角青筋直跳。

他瞪着萧廷琛的背影直磨牙。

这个狗皇帝太不靠谱了,一出事就惦记起他那点私房钱,说好的雄霸之气呢?说好的君临天下呢?

他翻了个白眼,“城中百姓已经慌了,不可能卖余粮给咱们。皇上去街上逛逛,百姓家家关门闭户,商铺从早到晚打烊,就提防着咱们呢。”

萧廷琛嗤笑。

他行军打仗多年,素来讲究军不犯民,绝对不会多占百姓们一丝一毫便宜。

没想到今儿落到如此困境,那些百姓居然还要防贼般对待他。

他故作忧伤地叹息,“老宿啊,你说朕也算一代明君,怎么可能干得出打家劫舍的事?那些人也太不信任朕了。”

宿润墨又翻了个白眼。

怨不得百姓不肯信任萧廷琛,就连他这位亲近的臣子,在萧廷琛面前也必须时时刻刻保持低调,生怕自己某天多戴了根玉簪子都会被这狗皇帝惦记上!

谢容景不知何时翻上墙头。

他蹲在那里拨开桃花枝,“萧廷琛,你想出破敌之策了吗?”

萧廷琛老神在在地盯着鱼线,“没有。”

谢容景有点失望。

顿了顿,他又道:“那你在此处垂钓,定是为了安稳心神、集中精力,以便想出破敌之策,是不是?”

萧廷琛:“我只是想吃鱼。”

谢容景:“……”

他就不该对这个狗皇帝抱有希望!

他背叛元晟和帝师,赌上全部身家跟随萧廷琛,早已没了回头路,偏偏萧廷琛还是个不靠谱的,都快死了还想吃鱼,吃个屁啊!

他正要破口大骂,谷雨突然匆忙跑进来禀报:“主子,相爷和相爷夫人回来了!”

池塘水面上鱼漂微微一动。

“鱼儿上钩了……”

萧廷琛笑眯眯地提起鱼竿。

一条足有两斤重的肥鲤鱼被钓出水面,在半空溅洒出绚烂的水珠。

谢容景和宿润墨对视一眼,脸上写满困惑。

他们这才想起,已有近两个月没见过萧廷修和晓寒轻。

正想着,萧廷修风尘仆仆地踏进了明德院。

男人两肩风尘、眉目凛冽,高大的身姿如同风中巍然不动的松楠,“事情已经办妥,三叔和漕帮的船队正顺流而上,想来两日后便能抵达金陵。”

谢容景和宿润墨又对视了一眼。

三叔?

漕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