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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堂淡淡抬手,示意免礼。

为首的妃子含笑开口:“皇上离宫数月,没想到这次回宫,竟然带了一位妹妹……”

苏酒察觉到一道道锐利的视线仔细打量自己。

她不动声色地垂下头。

那位妃子笑容满面,“果然美貌。”

“你们都退下。”苏堂沉声。

女人们心有不甘,却只能三三两两地退出宫殿。

几名嫔妃沿着游廊往宫苑走,七嘴八舌道:

“那个女人什么来头?好生美貌,把颜姐姐的艳色都压了下去呢!”

“定然是皇上从民间带回来的女人,估计得受宠一段日子了!”

“瞧着乖顺温婉,大约挺容易欺负!而且民间的姑娘不比咱们出身金贵,她可没有靠山!”

被簇拥在中间的颜贵妃朱唇微翘。

她漫不经心地扯着绣帕,“本宫才不管那个女人什么来头,总之她不可能被封后。皇后之位空悬,诸位姐姐妹妹还是想想怎么爬上那个位置吧。”

前方是游廊岔道。

她甩了甩绣帕,带着宫婢离开。

妃嫔们聚在一块儿,“颜贵妃对皇后之位虎视眈眈,根本就不把那个女人放在心上呢。”

“颜家野心多大,她颜凉又总是一副要第一个生儿子的模样,寻常女人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

后宫悄然掀起波涛。

重华宫寝殿,却一派岁月静好。

苏酒端坐在窗边软榻,静静聆听苏堂的话。

“南疆原本分裂成十几个诸侯国,朕回来之后,用铁血手腕统一了他们。为了家国安稳,与他们有了联姻关系。

“小酒刚刚看到的那些女人,便是各诸侯送来联姻的掌上明珠。后宫的争斗牵扯到前朝的利益之争,朕的嫡长子更是重中之重。”

苏堂在软榻上坐了,大掌熟稔地揽住苏酒的细腰,“朕对那些女人并不感兴趣,朕的皇后之位只愿留给小酒一人。至于嫡长子,更应该是小酒所出。”

苏酒低眉敛目,始终沉默。

苏堂微微一笑,“过几日朕会为你行封后大典,小酒先在重华宫住着,若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只管问宫女要。前朝堆积了不少政事,朕先去处理着,晚上再来陪你。”

说完,俯首朝苏酒的脸颊吻去。

苏酒下意识避开。

男人眼底掠过不悦,大掌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乖乖接受他的吻。

他抵着她的耳畔,嗓音极低:“过去朕曾陪小酒出生入死,小酒都忘了吗?这样冷漠,真叫朕伤心。”

余光瞥了眼苏酒混乱而茫然的眼神,他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起身离去。

重华宫宽敞豪奢。

苏酒静静坐在窗边。

冬日的阳光在肩头和发梢上跳跃,她的指尖轻轻流连过雪盖蓝的茶盏,只觉冰凉入骨。

过了会儿,宫婢送小粥和点心进来,恭声道:“姑娘长途跋涉,皇上怕您累着,吩咐给您准备些吃食。偏殿浴池已经放好热水,姑娘用罢点心,可以去沐浴缓解疲乏。”

她们把精致的吃食摆在佛桌上。

苏酒屏退了她们,端起一碗鱼片粥。

吃了两口,心头却犯上恶心感。

她放下粥碗,捂住小嘴干呕了两声,见瓷碟里盛了几颗盐渍话梅,忍不住伸手拈起。

话梅极酸,压下了那股恶心。

她抬手揉了揉小脸,脑海中的记忆空白令她难受的快要窒息。

她快步去了偏殿,没让宫婢伺候,独自沉进水池深处。

浮上水面,她趴在浴池边缘,随意擦去面颊上的水珠,从金碟里拈起一颗杨梅放进唇齿间。

杨梅有种极致的酸味儿,她吃着十分舒服。

她唤了宫女进来伺候,更衣时淡淡吩咐:“泡的有些久,总觉头晕目眩。请一位女医过来为我问诊,小疾而已,切勿惊扰皇上和其他人。”

她穿着丝绸寝衣,在帐中等了良久,宫女终于引来一位女医。

她屏退殿中宫女,撩开帐幔,纤细的手腕轻轻搁在脉枕上,“近日体乏无力,还爱吃酸的东西,不知是什么病?”

女医坐在绣墩上,恭敬地为她诊脉。

片刻,她眼底掠过异色。

她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是因为姑娘长途跋涉、水土不服的缘故。等奴婢为姑娘开一剂方子,煎药服食了就能很快痊愈。”

说完,垂下眼帘开始收拾脉枕。

这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姑娘当真好福气,竟然怀上了龙嗣。

她得赶紧去告诉颜贵妃,商量看看要不要弄一碗堕胎药,不声不响地弄死这个女人肚子里的龙嗣。

苏酒盯着她。

她失去了多年的记忆,但处在陌生环境里,心思却异常敏锐。

她清晰地捕捉到这个女医眼里的异色。

恐怕正如她自己猜想的那般,她有孕了。

她不紧不慢地捋了捋自己的鸦发,从榻上下来,温声道:“我送你出去。”

女医福了福身,“奴婢哪敢劳烦姑娘亲自相送,姑娘请留步。”

“无妨。”

苏酒拿着一块厚实的棉质绢帕,跟在女医身后往殿外走。

行至殿中,她突然从背后死死捂住女医的口鼻!

女医大惊失色,急忙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

苏酒原本力气很小,大约是为母则刚的缘故,愣是没叫这个女医挣脱开。

两人争执之下,女医猛然朝后摔倒,后脑勺重重磕在了坚硬的紫檀木桌角上!

她愕然地睁着双眼,无力地跌倒在地。

血液从她的后脑勺汨汨流出,染红了淡金色的地砖。

苏酒试探了下她的鼻息。

已经死了。

她收回手,状似惊慌害怕地跌坐在地,“来人啊,来人啊……”

重华宫很快乱作一团。

苏堂从前朝赶来时,女医的尸体已经被抬了出去。

苏酒靠坐在榻上,掩在鸦发后的小脸苍白娇弱。

他心疼不已,急忙握住她的小手,“到底怎么了?小酒可是吓到了?”

苏酒低垂眼睫,“我沐浴完,觉着有些头晕,所以请了女医看诊。她离开时脚下不稳摔在了桌角上,这才丢了性命……”

区区女医,苏堂并不在乎。

他温柔地摸了摸苏酒的额头,“还头晕吗?要不朕请个御医给你瞧瞧?”

苏酒摇摇头。

小手悄无声息地覆在肚子上。

在弄清楚丢失的那些记忆之前,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她怀有身孕的事。

包括苏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