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酒认得她。
她唤作阿水,当初秋闱乡试,还曾去江南贡院送过舍长。
阿水挽着竹篮从身侧经过时,她下意识开口:“阿水姑娘。”
阿水驻足,诧异地看她一眼,大约是把她当成了客人,温婉笑道:“这间豆腐铺我已经转手,以后就不卖豆腐了。对了,这两块,送给你吧。”
说话间,从竹篮里取了两块嫩豆腐递给苏酒。
苏酒接过,目送她穿过熙攘繁华的街道。
纤细如花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本来,如果舍长还在的话,他们也许会结为夫妻,在九州四海的某个角落,有个温暖幸福的家。
可是……
“小哥哥,其实当好人,比当坏人难很多啊。”
“但我家小酒儿,仍旧想当好人,对不对?”
小姑娘使劲一点头,“嗯!”
那双润黑清澈的眼眸,笑成了月牙儿。
倒映在少年眼中,干净又好看。
主仆俩回到明德院,苏酒取了酒曲,又扫了梅花瓣上的积雪,摘了些鲜嫩干净的花瓣,仔细按照娘亲从前教过的法子,经过一道道繁复工序,把它们酿成一坛梅花酒。
酿好后,她密封了酒坛,在梅花树下刨了个坑,珍而重之地把梅花酒放进去。
萧廷琛悠闲地靠坐在扶栏上,随意提起,“我三叔最喜喝梅花酒,只是他每年回来时,都要感叹,世间再无梅花酒,抵得上当年燕子矶浅尝辄止的那一小碗。”
“燕子矶?”苏酒回头,淡粉细袄上的一圈雪白兔『毛』,衬得她脸蛋圆润可爱,“我娘亲从前的香铺,就开在燕子矶呢!我娘亲酿的梅花酒是世上顶顶好喝的,一定不比你三叔喝过的差!”
少年把玩着花中花,好心情地与苏酒述说起陈年旧事,“据说我三叔当年生意惨淡,赔光了老太太给的本钱,大年三十的晚上也不敢回府,一个人在落雪的燕子矶闲逛。逛着逛着,遇到一位美人,那美人大约以为我三叔是个落魄子弟,于是心生怜悯,就给他斟了一碗梅花酒请他驱寒。”
他带着兴味,“啧,要说我那三叔也是个情种,一碗梅花酒,就叫他彻底心动。后来无论老太太要给他介绍哪一家的小姐,都被他拒绝。”
“过去这么久,三老爷如今应也娶妻了吧?”
“哪儿能啊,听说当年他在府里要死要活想迎娶燕子矶那位姑娘,无奈那位姑娘出身贫寒,老太太打死也不同意。后来不知怎的,那位姑娘就死在一场大火里。因为这事,伤了三叔与老太太的母子情分,所以三叔长年累月在外面做生意,只有每年年关时,才会回府小聚。”
“大火……”
苏酒回忆着。
当年她不过三岁,记忆里,的确有那么一场大火。
它几乎烧毁了半座燕子矶,死伤无数,就连娘亲也……
小姑娘『揉』了『揉』眼睛,不忍再想。
青衣布鞋的少年,拎着一坛酒来到苏酒身畔,“小酒儿给我也挖个坑,我把这坛新酒埋了,过几年再挖出来喝。”
苏酒望去,但见少年手中的酒坛,正是与她一道买的那只。
釉如青梅,温润细腻。
她拿铲子挖着坑,顺口道:“小哥哥坛子里装的,是什么酒呀?”
“上好的青梅酒,十两银子一坛呢。”
“那小哥哥打算何时挖出来喝?”
少年想了想,桃花眼笑得弯起,“等小酒儿及笄,就把它挖出来庆祝好了。”
一场相逢一坛酒。
三两敬风月,
三两敬神明,
剩下六两,敬他们即将共度的六载流年。
大魔王:狼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弄呀么弄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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