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痕还很新,约莫是今晚被人抽的。
苏酒挣开他的手,慢慢把衣袖放下,“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弄上去的,小哥哥不必胡思『乱』想。”
她始终低垂眼帘,因此不曾瞧见萧廷琛阴沉下来的脸『色』。
片刻后,萧廷琛不由分说地把她拖到书架旁。
他打开书架上的医『药』箱,仔细给她的伤口上『药』,声音里透着讽刺:
“分明是被人打的,却还要逞强说是自己弄的,竟还有心思跑到书楼看书……苏酒,撒谎的小孩儿,可是没人疼的。”
“原就没人疼,撒不撒谎,又有什么分别?”
昏暗的光影中,小姑娘白净的面容分外平静。
那是不符合年龄的冷淡。
就仿佛挨打这种事,于她而言不过家常便饭。
萧廷琛抬眸盯向她。
小姑娘抿嘴一笑,“小哥哥,背景,权势,钱财,我一样也没有。可是我会付出比旁人多一千倍、一万倍的努力,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成为万人敬仰的香道大师!”
只有那样,
只有攀上那样的高度,
她才能不再惧怕李氏吧?
她才有资本去长安城,寻找爹爹吧?
萧廷琛薄唇轻勾,桃花眼幽深邪肆,“那小酒儿可知道,太过努力、太过坚强的孩子,很难得到旁人的疼宠?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句老话并非没有道理。”
苏酒歪了歪头。
“小哥哥幼时,应也很难熬吧?那么,小哥哥是哭着过来的,还是一路逞强过来的?”
小小的女孩儿,问完这席话,就平静地转身离开。
萧廷琛独自站在书楼里。
他目送她走下楼梯,忽而轻笑着『揉』了『揉』眉心。
“小酒儿,我与你又怎会一样?我不哭,是因为哭了也没人心疼。
“可是你若哭了的话,我会心疼啊!”
原只是打算把她捡回府好生养着,以便将来拿她换取锦绣前程。
可如今……
为什么看见她红眼睛,
就会心疼呢?
是因为骨子里太过相像,所以同病相怜的缘故吗?
他合上医『药』箱,鬼使神差的,步到苏酒的小书案前。
这书案是他幼时用的,已经破旧得很,早被他扔到角落堆灰。
如今被小姑娘拾掇出来,大约很是爱惜,因此擦拭得干干净净,上头堆着的书籍、香材等也井井有条,同他那凌『乱』的书案大不相同。
他盘膝坐了,好整以暇地翻看起她最近阅过的书卷。
翻着翻着,却瞧见一本大部头里面夹着个小本本。
不过巴掌大的小本子,上面工整写着“苏酒”两个小楷。
翻开来,只见开头就写明了日期:
临安十五年三月。
日期下面跟着的,是一长串事迹:
大魔王故意嫌弃我做的菜不好吃,扣一分。
大魔王骂我是小狗狗,扣两分。
大魔王用后门的三条恶犬吓唬我,扣五分。
……
大魔王偏与我打赌,说我舅娘会抢我银子,而我果然输给他了,扣五分。
少年扶额,这满满半个本子,竟然全是控诉他的!
话说最后一条,分明与他无关好吧?!
他不过是好心肠地揭『露』了她舅娘的贪婪而已啊!
他看了看自己的分值,好似原本共有一百分,如今只剩下可怜的九分了。
少年翻到最后一页。
纸上,
终于出现了另一个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