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儿,一位打扮整洁端庄的中年『妇』人,带着两个小丫头迎了出来。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过舅侄俩,笑道:“这位就是小苏姑娘吧?我家公子吩咐,叫我迎姑娘进去。”
苏舅舅抬袖抹了把眼泪,点头哈腰陪笑道:“这位夫人,您等等,我给小酒买点儿东西!”
“苏大哥,我不过是府里的仆『妇』罢了,哪里算得上什么夫人?”
那『妇』人掩嘴轻笑,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小丫头也都跟着窃窃笑起来。
苏舅舅面『色』微红,叮嘱苏酒在这里等他,自己匆匆朝旁边繁华处去了。
苏酒颊上两个酒窝儿,仰头望向那位中年『妇』人,“不知婶婶如何称呼?”
“我姓刘,姑娘唤我刘妈妈就好。”
那『妇』人答着,目光锐利地打量起苏酒。
听说这小姑娘是从金陵城外的村子里来的,原以为生『性』怯懦上不得台面,如今一见,竟绵糖般甜兮兮的招人疼,怪不得会被公子青眼相待。
很快,苏舅舅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他手中还拎着一只小竹篮,里面塞满了各式点心零嘴。
他把小竹篮挽到苏酒的小细胳膊上,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都是小孩子爱吃的东西,舅舅估『摸』着,你也应当是欢喜吃的。”
苏酒抱紧小竹篮,甜声道:“谢谢舅舅!”
苏舅舅在她跟前蹲下,替她仔细理了理衣襟,又从怀里掏出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塞到她手里。
他细细叮嘱道:“到底是在人家府里,不比自己家,你要乖乖听话,莫要惹了贵人。过几天,等舅舅说服了你舅娘,一定再把你赎回去。乖,等舅舅来给你赎身,记住了吗?”
苏酒点点头。
苏舅舅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站起身,小心翼翼从怀里取出一角银子。
他恭敬地把银角子塞给刘妈妈,“一点心意,还请您收下!以后在府里,就请您多多关照我家小酒了!”
刘妈妈不动声『色』地推拒了,笑道:“苏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小苏姑娘是咱们公子点名要的,器重着呢,哪里就能让她受委屈了?苏大哥放心就是。”
苏舅舅放了心,又拉着苏酒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在刘妈妈的连番催促下,才不舍地目送苏酒被刘妈妈带进那深深长长的巷子。
苏酒抬头,注视着巷子口黑底青字的匾额,上面端端正正刻着“乌衣巷”三个大字。
她低头,跟着刘妈妈踏进了长巷。
巷子里铺的是整整齐齐的青砖。
墙角,还生着一丛丛含苞欲放的丁香。
许是雨多的缘故,青砖边缘皆已生了青苔,配着黑瓦白墙,越发衬得这长巷幽僻静雅。
刘妈妈边走边骄傲道:“咱萧家乃是金陵城五大世家之一,如何富贵锦绣我就不一一细说了,总之你须知道,这金陵城里,纵便是那些个官老爷,轻易也是不敢惹咱们萧家的!”
她顿了顿,又道:“如今老太爷在京城做吏部尚书,大老爷和二老爷在别州外放做官,三老爷留在金陵城经营萧家生意,内里的一应事务,皆由老太太打理。”
苏酒幼小的手指细细轻抚过粉白墙面,暗道古诗云:
朱雀桥边野草花,
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
这“寻常百姓”,如今看来,却也不寻常啊。
刘妈妈回头看她,见她正神游天外,不觉微怒,“小苏姑娘,我刚刚说到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