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巨龙,荀彧瞠目结舌,半晌没说出话来。
儒门和龙系血脉斗争了上千年,真正看过龙的人却没几个。关于龙的资料散失得非常严重,荀彧对龙的了解并没有刘辩希望的那么多。在龙渊之战前,荀彧一直认为巨龙已经绝种,世上只有亚种龙,现在亲眼看到巨龙出现在眼前,他惊骇莫名。
如此巨大的生物,除了凤鸟,还有谁是它的对手?
看着涌到面前的海水,荀彧进退两难。
刘辩没有找到他所藏的独木舟,自然是因为独木舟被戏志才发现了,他用这个独木舟横渡大海,返回陆地。可是这片冰城和陆地之间有数百里的海面,就算戏志才实力强悍,非常人可比,他也需要至少两天的时间。他是火系力量,到了海中,实力大减,刘辩有龙相助,完全可以将戏志才击杀在海中。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为什么?
这是一个为了一己私利,不惜让天下大乱的独夫。
我和这样的人合作,会不会是引鸩止渴?
……
“准备走了。还看什么看,难道你能用目光杀了它?”刘辩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荀彧的面前,见他一面忧国忧民的愁容,便取笑道:“别说你现在境界全废了,就算你再正大光明,也不是它的对手。”
荀彧眼珠一转,顾左右而言他。“为什么我已经进了明境。却不是光境的戏志才对手?”
“你不是儒门领袖吗,怎么还来问我?”
荀彧诚恳的说道:“臣是的确不解,真心向陛下讨教。”
刘辩微微一笑:“正大光明。是说境界不假,可是境界不是绝对的。打个比方吧,正境是赤手空拳,大境是拿块砖头,光境呢,更好一点,手里有一把长刀。明境就高级了,手里拿的是宝刀。就像赤霄、玄刀一样。如果力气差不多,当然是宝刀胜长刀,长刀胜板砖,板砖打赢赤手空拳。可是如果双方的力气不一样。那就未必了,说不定拿宝刀的不如拿板砖的。”
“陛下的意思是说,臣的心境虽然到了明境,可是根基不如戏志才深厚,所以反不敌他的光境?”
“应该是这样,看你们真气所化的火焰就知道了。你最多是个蜡烛,戏志才却不折不扣的是个大火把。”
荀彧沉思半晌:“这么说,被封在冰里半年,对他来说也不完全是个坏事?”
“这当然。”刘辩连连点头:“谁能像他这样几个月不吃不喝。不思不想,又是在这元气充沛的玄冥海修炼。何况他在被冰封之前,又被龙吟所创。有目不能视,有耳不能听,等于断绝了一切感官意识。唉,我现在都有些担心,就算我们联手,也未必能对付这个大火把呢。荀彧。你造的孽不浅啊,要派也派个本性善良的来啊。怎么派这么一个祸害。”
荀彧板着脸,不知道如何解释。有事没事的挖苦他两句,已经成了刘辩的习惯。他虽然一直坚持以君臣之礼相见,希望刘辩还记得自己的天子身份,多少讲一点基本的礼仪,可是很显然,他的努力全部付之玄冥海,什么效果也没有。
按照刘辩的说法,你是天下大乱的罪魁祸首,是朕的阶下囚,在朕赦免你之前,你没资格称臣,要称也是称罪臣。既然如此,我何必待你以君臣之礼。
荀彧不得不承认,在这个问题上,他同样没什么优势可言。只是由掌控全局的儒门领袖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阶下囚,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更让荀彧难以释怀的还有卡乌捷。自从荀彧拒绝给卡乌捷一个说法之后,这个蛮夷女子立刻扔开了荀彧,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偶尔看也是充满了鄙视,反倒是和刘辩、貂蝉打得火热,就连晚上休息都是睡在一个帐篷里。每当夜深人境,听到他们刻意压低的说笑声,荀彧就觉得心里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
可惜,他同样没什么办法处理这个局面,只能尴尬的面对,最大的反击不过是在心里腹诽一句夷狄之有君,不若诸夏之亡。要他像一个泼妇无赖似的破口大骂,他实在做不出来。
“又在嘀咕什么?”刘辩很粗鲁的提起荀彧,放在雪橇上,眼神狐疑:“不会又是在腹诽我吧?”
荀彧脸一红,掩饰道:“陛下太多疑了。”
“不是我多疑,是你的表情出卖了你。”刘辩看看远处的卡乌捷,又看看荀彧。“何况口是心非是你们这些儒生的本性,我早就领教过了。”
荀彧很无奈,只得闭口不言,任由刘辩将他连同雪橇一起拖到海中。几个小山一般的雪橇都用吹了气的鹿皮囊绑着,在海水中摇摇晃晃。刘辩将两头奉召而来的逆戟鲸套上绳索,这才重新跃上巨龙的头顶,扶着两只龙角,在前面开路。
两头巨大的逆戟鲸拉着雪橇,劈波斩浪,游向南方的大陆。
……
两天之后,刘辩等人赶到了首丘。
在海边,他们看到了原本应该属于荀彧的独木舟,还有一行孤独的脚印。脚印很深,步伐却非常大,显然戏志才虽然背负了沉重的背囊,却一点也没受到什么影响,他前进的速度依然很快。
卡乌捷冲了上去,对着戏志才的脚印一阵猛踩,仿佛踩的不是戏志才的脚印,而是戏志才自己。
荀彧默然神伤。“我们还得赶快一点,要不然,送我来玄冥海的人性命不保。”
刘辩冷笑一声:“说的全是废话,没一句有用的。我们追得上戏志才吗?”
荀彧无语,长叹一声。刘辩说得没错,且不说他的伤势让他无法迅速行动,就算他现在境界恢复,他也追不上戏志才。这里唯一能追上戏志才的人是刘辩,可刘辩既然放戏志才走,自然也不会去追。
“陛下,这可是十几条人命……”
“我知道十几条人命,可是我爱莫能助。”刘辩扫了他一眼:“这算什么,戏志才回到中原,要死的可不仅是十几条人命。”
“戏志才是陛下放走的。”荀彧忍不住叫了起来,怒不可遏。
“戏志才是你造就的。”刘辩反唇相讥。“你才是始作俑者。谁闯的祸,谁去收拾。这是你们儒门内部的事,为什么要我来负责?你不是儒门领袖吗,儒门不是以天下为己任吗?闯祸的时候义不容辞,到负责的时候就袖手旁观了?”
荀彧气得两眼瞪得溜圆,气喘如牛,却无言以对。
卡乌捷听到两人的争吵,不解其意。等她向貂蝉问清楚是怎么回事,立刻急了。她没有去求荀彧,而是拽着刘辩不放,苦苦央求。刘辩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得冲她挤了挤眼睛。卡乌捷不解其意,貂蝉却立刻明白了,将她拉到一旁,耳语了几句。卡乌捷顿时又惊又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貂蝉笑道:“我亲耳听到陛下和戏志才说好的。为了这件事,我们还给了戏志才不少食物呢。”
“哦,太好了,太好了。”卡乌捷喜极而泣,双手合什,念念有词,又不知道在感谢哪位天神。
荀彧略懂她们的语言,当下也明白了什么,不解的看着刘辩。
“陛下,你……”
刘辩撇撇嘴,哼了一声,跳上雪橇,扬起鞭子,轻轻一抖。驯鹿迈开步伐,拉动雪橇,向前奔驰。
“陛下,戏志才能信守诺言吗?”荀彧不放心的追问道。
“只要那些人不主动攻击戏志才,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最多被戏志才抢走一些东西罢了。”刘辩胸有成竹的说道:“马上就到夏天了,越往南走,食物越多,戏志才可以找到充足的食物,应该不会主动杀人。不过嘛……”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荀彧一眼:“到了中原,情况就很难说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
荀彧听了,眼神一缩。他知道什么人最危险了。戏志才一心想战胜刘辩,而刘辩拥有龙和玄刀、赤霄,戏志才要想与刘辩争锋,必然会去寻找相应的神兽和神兵,拥有凤鸟的袁绍肯定是首当其冲,拥有剖鲧吴刀的刘协也可能会很危险。
“陛下,陈留王可是陛下的亲弟弟,剖鲧吴刀也是你给他的。”
“他是我的亲弟弟没错,剖鲧吴刀是我给他的也没错。”刘辩轻笑一声:“可这是他想要的,他想承担这个责任,我就给了他,有什么不对?说到底,让他有这个野心的人还是你荀彧。如果不是你将导引图谱给他,他未必会这么快悟命。不悟命,他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野心。所以,他如果被戏志才杀死,你荀彧还是始作俑者。你说是不是?”
荀彧哑口无言,后悔莫及。
刘辩的话很难听,可是细想起来,未尝不是实情。今天的一切,不论是大汉的分裂局面,还是袁绍、刘协即将面临的危机,哪样和他没关系?如果不是儒门将凤卵交给了袁家,袁绍不会走到这一步。如果不是他将希望放在刘协身上,刘协又怎么可能勇于进取,觊觎皇位?
他想拯救大汉,拯救苍生,最后却把他们推到了死亡边缘。
难道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