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注定了这个秋末就平静不下来似的。
温度在某一天清晨骤降。
嬴政步履相当快，三两下就将内侍甩在身后。
内侍们捧着厚实的狐裘诚惶诚恐的跟在后面，丝毫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大王竟不肯穿上冬衣。
嬴政无奈。
他如今炼气稳固，只差临门一脚就可以突破下一关。
普通的天气已然无法影响到他的体质，更别提这小小的降温了。
再者，祖神大人所赐法袍本身便水火不侵刀枪不入，入了秋之后嬴政更是发现了其最新的妙用——
防寒！
穿着它几乎就像随身揣着汤婆子似的暖和，然内侍不知真相，却又担忧陛下身体，一直不肯放弃劝说。
——也是嬴政如今温和了许多，若是以往那副阴戾的模样，他们是决计不敢的。
嬴政往后一瞥，只见这几个内侍跟了一路竟还没放弃，只能哭笑不得的一甩袖子走的更快：“都给寡人退下！”
“陛下，今日严寒，便是狄大人都换上了冬衣，您……”
嬴政摇了摇头，转身朝书房走去。
书房重地向来是西厂的人层层控制，内侍亦不允许进出。
因此几个年迈的内侍只能捧着冬衣，眼巴巴的望着他们陛下的身影远去。
嬴政这头刚坐下，狄仁杰便喜气洋洋的求见。
“狄相如此高兴，难道有好消息？”嬴政迫不及待发问。
狄仁杰抿唇微笑，从怀里掏出来一沓粗糙无比的草纸。
是的，没错，草纸！
论光滑程度远不如后世哪怕最普通的宣纸，可就算这样，也仍旧让嬴政惊艳不已！
“这便是篾席上晾干的？”
嬴政从头到尾见证了大秦第一份纸张的产生，急不可耐的从狄仁杰手中接过，爱不释手的翻来翻去。
手感绝对算不上好，可比起厚重的竹简，这草纸轻的不是一点半点！
更何况一张纸能写的文字数量比竹简要多的多，如此一来，若是再想翻阅日后的典籍与经论，便方便快捷的多！
嬴政着实震撼，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所见是幻象。
狄仁杰道：“此乃第一份，手册中记录的宣纸制造法也已经着手进行，相信不日便会有大量宣纸可供书写！”
嬴政大喜，当即便按捺不住激动的心，上前亲自磨墨挥毫！
用以书写小篆的毛笔用在这粗糙的纸张上恰好合适，只是因原料做工过于简单，晕染了几分，但却依旧清晰可见。
“好，好啊！”
嬴政笑的合不拢嘴。
从看见小册子的第一刻起，嬴政就忍不住畅想过他日若是他得了纸张会是何等情形。
而今手上这份简陋的“纸”，看似毫不起眼，却绝对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
至此，嬴政几乎已经可以预料到了大秦未来的盛况！
“此事务必保密，若有泄露者处以极刑！”嬴政握紧手中墨迹已干的草纸低声道。
嬴狄仁杰点头：“陛下放心，所有工匠皆身家清白，一举一动都在西厂控制之下，更有其家人捏在督公手中。”
此事并非狄仁杰心狠，他只不过太清楚一样跨越这个时代的东西一经出现会引起多么疯狂的震动罢了！
若不是如此严加管控，总会有人顺着蛛丝马迹查到，而这一小巧的纸张可是未来大秦的生财之道，又怎能被他人得知？
一听此事乃是雨化田负责，嬴政便放心了几分。
西厂那围的密不透风的看管足以保障秘方的安全！
李慕白吐纳灵气之余会查看而今各种进度。
嬴政也从未隐瞒，每天晚上雷打不动的主动报告。
虽未曾得见祖神大人降下神谕，嬴政也不曾失落，依旧勤勉如初。
而让李慕白更为欣赏的是嬴政那跨越了当代人不知多少年的活跃思维！
……
很快。
不知何时起。
咸阳城几家原本生意兴隆的店铺便纷纷易了主。
如此小事自然未曾引起百姓注意。
生意做不下去关门的多不胜数，而今不过几家店铺罢了，又有什么奇特？
旋即很快，这几家店铺便纷纷挂上了招牌。
只见放眼望去，不是【清风书斋】就是【揽月书轩】，个顶个的文雅。
而且仔细一看，还都在竹贤居附近！
“咦？方才见突然好几家书铺开张，怎的如今还有人做这生意？”
“我等未曾听过劳什子小道消息，倒是那些竹贤居的先生们如今好似经常往那些书铺去！”
“名字不同，是同一个老板？”
“这我们怎么知晓？”
只见竹贤居大门突然打开，几个说话的人声音一顿。
门内一身形瘦弱的书生匆匆跑出来，目不斜视的踏入了方才还被他们讨论的书铺之一。
而后不久，又是几名学子匆匆忙忙出来，去了另外两家。
走动间还能听得他们那快速细碎的声音。
“快着点儿！昨日便没买到孔先生的佳作，今日据说还要上新，我定要抢到一份！”
“还有史书据说也会上十册，这次你们谁都别跟我抢！老家还有不少同乡等着呢……”
“……各凭本事！快快，再慢就来不及了！”
一道又一道身着竹贤居学子服饰的人冲出来，嘴里念叨着似懂非懂的话，匆匆从他们面前跑过去。
这一来二去，原本讨论的几人纳闷了。
“……这书铺有什么好去的？便是有钱多买几册，也搬不回去啊！”
“这倒是问倒我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还真不知何意。
身旁一个文人打扮的青年不带恶意的笑了笑：“诸位怕是不知，这几家书斋如今可是文人梦寐以求的地方！”
“此话怎讲？”几个人一听有戏，平日便是那喜爱听人长短的，而今当然立刻就凑了过去。
青年指了指手中一直拿着的东西：“瞧见了吗？挤破了几双鞋才抢到的一本。”
几人定睛望去，只见青年方才不声不响拿在手中的可不是什么竹简，而是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这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