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鲲在江州确实拥有很强大的实力,不止压制住了南顿王司马宗,甚至直接把宛平县令撸了下来直接推荐李弇上位。
李氏为北地大族同为南下世家的一员,加上李弇本身定品等级就高,一个县令也是绰绰有余。
护军府的事情暂时算是告一段落,但是司马安却迟迟没有离开,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江州的畲家人大多都生活在天子都山一代。
汉民习惯择平处居住方便耕田,而土人则喜欢据雄山居之,借助天险保证自己部落的安全。
本以为司马安把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以后司马安就会离开,可是李弇万万没想到异想天开的他居然要去天子都山,就连宁安然也觉得这是色令智昏。
“二公子,这些土人是盘瓠蛮的后裔蛮横不讲理,你如此贸然前去实在是不妥”
如今的李氏和司马安关系密切,很多时候还需要仰仗司马安,当然不希望他出事。
“放心吧我有分寸,天子都山又不是龙潭虎穴”
司马安去意已决,前几日遇上过畲族人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何况他这次去是带着善意的,而且宁安然的身手过人。
眼见劝说不动李弇也只能作罢,转下叮嘱宁安然一定要保护好司马安。
天子都山距离此地三五十里的距离,司马安一大早收拾好东西便驾车前往,满脑子都是钟阿黎的模样,这让四十年孤寡两世处男的他怎么能忍。
宁安然坐在车辕上手里的牛鞭不断挥舞,即便如此司马安还嫌慢,原本三个时辰的路只花了两个时辰便到了。
天子都山地势险要,牛车刚刚进入山道便被一些畲家人拦下。
“在下有要事想要拜访渠帅和盘烈”
一些懂得汉话的人匆匆跑入山内,很快便有人迎了出来正是盘烈。
“你是当真不怕死,怎么还敢来这里”盘烈说道。
“我是来找渠帅做生意的,有一笔大好的买卖想要和渠帅谈谈”司马安笑道。
“别怪我没提醒你,畲族人对你们汉民可没什么好感,如果你稍不留神就可能死在这里”
不止是畲家人,七闽的土人和汉民都有世仇,每逢天下大乱汉人国家就会派兵来围剿他们这些土人抓壮丁充军或者给那些世家大族当部曲,常年累月下来仇恨越积越深。
跟在盘烈后面司马安进入了土人的驻地里,各种各样的寮屋(木屋)沿着山脚一直往山上建造。
天子都山附近山林众多,不少人手持着斧头正在伐树烧林,看着地上从一个个树桩旁边长起来的农苗稀松又低矮,直到现在土人还在进行着最原始和落后的刀耕火种。
刀耕火种所要耗费人力更多,在粮食的收成又远远落后现如今晋朝百姓的耕种方式。
烧毁一大片山林种出来的粮食都未必够一家人吃,而且对于地力的利用也实在太稀缺,每隔一两年就需要重新伐木烧林种田。
刀耕火种,撂荒种田,种一偏坡,收一簸箩,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看到有汉民前来,不少土人都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前来围观,他们中有不少人只听过汉人的穷凶极恶没见过汉人得到模样,还有人比划着,似乎在想看看从什么地方下斧头不会卷刃。
沿山坡而上,渠帅居住的地方在半山腰处驻地的中央,悬挂着一一面黑色的绣着狗头的旗帜,在这里可以一窥整个天子都山的全貌,生活在这里的畲家人足有万余。
一栋二层木楼,第二层住人,第一层养着几头肥硕的大猪呼扇着耳朵,看来就算是渠帅也是忙时种田打猎,闲时养猪养鸡。
他也终于在不远处见到了钟阿黎,头上结髻蒙青巾扎着红头绳,插着花鸟银饰,怀里还抱着一只大公鸡,唱着嘹亮婉转的山歌!
因为他这一次是为了拜会渠帅因此在看到钟阿黎以后只是打了一个招呼,而后便跟着盘烈上了木楼。
畲家人的渠帅钟百山正值壮年,大刀阔斧的坐在主位上,最显眼的是一道刀疤贯穿了半张脸,看上去有些狰狞,而他的背后是一尊狗头人身的雕像,这是畲家人的信仰。
“司马安见过渠帅”
“司马?你是皇族的人?”渠帅问道。
“不敢欺瞒渠帅,我乃广陵王府从弟”
“你可知当年平定东吴时,你司马氏的人带兵杀了我多少畲家儿郎?”钟百山一怒立马就有人持刀闯进。
“几十年前我可还没出生,堂堂渠帅不会把火撒在我身上吧,这一次我来只是为了和渠帅做笔生意”
“做什么生意,汉人卑鄙阴谋诡计多,如果你敢撒谎我便杀了你”渠帅目光中带着凶狠。
“渠帅可知这是何物?”
司马安拿出几片在路边摘下来的嫩叶,渠帅放在鼻尖旁边闻了闻。
“这是皋芦”
“皋芦?不管这个叫什么吧,如果我想论斤收这个不知道渠帅要价多少”
司马安冒险来天子都山可不是色令智昏,更准确的应该说是利令智昏。
汉民的茶绝大多数都是直接将叶片采下来以后晾干,然后研磨碎加入葱姜蒜盐烹煮,简直是暴殄天物。
即便如此茶叶依然非常稀缺,在洛阳时就有老姥每旦独提一器若,往市留之,市人竞买的现象。
汉人居住的地方平坦适合种田,但是因为交广江三州比较落后山林居多,整个大晋都没有人知道最优质的茶树都长在七闽之地这些土人居住的地方。
目前这个时代全世界也只有中国有茶树,这可是一本万利的大买卖,如果海船南下寸两茶叶寸两金绝对不成问题。
“我要百钱一斤你也肯?”渠帅反问道。
“没有问题”
钟百山放声大笑,只不过这笑声中夹杂着几分怒火。
“黄口小儿胆敢欺我”
没想到司马安口中的这个绝好的买卖却引起了钟百山的愤怒,就连盘烈也是如此。
“这皋芦只不过是道旁野草漫山遍野都是,除之不尽,出百钱收购?我知道汉民狡诈,在你眼中是不是我等畲家人蠢笨到了能够任你欺骗的地步,简直是岂有此理”盘烈怒道。
“杀了他扔出去做地肥”钟百山直接下令动手。
司马安听明白了,他们之所以生气不是价钱给低了,而是给的太高让他们觉得自己是在欺骗他们。
“渠帅稍安勿躁,且听我解释。皋芦在天子都山或许毫无用处,但是在汉民口中这个叫茶叶,是上等的饮品,如果渠帅不信我可亲做示范”
“好,我让你做,如果你能把这皋芦变成百钱一斤的茶叶,那你和我畲家人一样都是山哈,如果做不出来….”
听这个语气,如果做不出来那就只能做山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