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七年,柳霖声赶往灵州府进行乡试。
一场大雨阻隔了视线,他被淋湿了衣衫,狼狈地进了一家书肆的屋檐下躲雨。
有人走到他身边,嗓音清脆,抱怨道:“刚想要回家就下雨了,老天爷真是不作美。”
柳霖声用袖摆擦拭着脸上的雨水,检查了一番书箱,里面的书本笔墨都没湿,当他抬起头时,正好见到一个白裙明媚的姑娘望着他,脸上的表情怔怔的。
“我认得他么?”白衣姑娘喃喃自语。
柳霖声恍然间觉得面前的白衣姑娘与他梦里的人重合起来,心神震荡,他久久难以言语。
此时姑娘的婢女找来,撑着一把大伞,披着雨衣唤她:“小姐,回家了。”
白衣姑娘似乎与婢女怄气,不理会。
柳霖声听见婢女无奈地唤了一声,“蔓蔓,回去给你做桂花糕吃。”
柳霖声如遭雷击,蔓蔓……
似乎有什么要冲破枷锁和桎梏,汹涌而出,柳霖声呆呆地望着白衣姑娘撑着伞走远了。
漫天大雨中,他终于遇见了魂牵梦萦的姑娘。
乡试结束那日,风和日丽,晴空万里。
柳霖声出了考场,一路往外走,他又到了那家书肆。
书肆的老板抬起头看了眼这执着的书生,劝说道:“柳公子大好的前途,何必拘泥于情情爱爱,那位姑娘不是良人。”
“您怎知她不是良人?”柳霖声皱眉,将挑选好的书册放置在柜台上。
书店老板手里拨弄着算盘,随口说:“当然是你俩在一起太曲折,很容易成悲剧咯。”
那老神在在的样子,真像个江湖神棍。
但看这掌柜老头满脸涨红,嘴里还在喷着热气,似乎喝大了,难道是在发酒疯。
可他眼神清明,吐字清晰,又不大像……
柳霖声审视地望着掌柜的,刚要开口询问,就被一身短打的伙计吸引了注意。
“哎客官,上这儿来,我们掌柜的今日喝的多了,嘴没个把门的。”
柳霖声把目光放在伙计身上,伙计长相普通,属于人堆里认不出那种,一张笑脸看起来格外真诚,肩膀上还挂着条白巾。
“无妨,我就是想问问掌柜的何出此言,我与杜小姐何故曲折?”
老大啊,你这爱说教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这下好了,柳霖声和杜蔓这对苦命鸳鸯本就几世难以善终,你还要上去添一把火,还怕这份姻缘不够惨烈么?
书肆老板无视了伙计满含怨念的眼神,念念有词:“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书肆老板的声音飘飘忽忽,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柳霖声迷茫了一瞬,仿佛思绪被拉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
“公子,公子??来这边把账结一下”
伙计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柳霖声道歉:“实在对不住,,顺嘴了顺嘴了,他就是在胡咧咧,绝对没有诅咒您的意思,您别放在心上。”
“我才没有胡咧咧,事实上就是这样……还不让人说了。”书肆的老板面上浮现出薄怒,啪的一下把算盘收起,夹在腋下,挑开了青色的门帘就不见人影了。
伙计见怪不怪地说:“他就这样儿,一共三十三文,算您整的,三十文。”
“慢走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