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你要真有心的话老夫家里没什么资产,唯独有一座祖辈留下来的藏书阁,若是不嫌弃,你以后就负责打理这藏书阁。”
杜书海笑得满脸褶子,摸着胡须摇头晃脑道。
“慕小姐对那些古玩字画感兴趣,老夫在灵州老家也有友人赠予的山水画笔墨,加上历年来乡试和会试优秀考卷誊抄,你如果有兴趣的话让蔓蔓带你去看看。”
牧萱眼睛亮了,“听起来不错的样子,谢谢杜伯父。接下来的日子,你们可以好好聚一聚,三月三那天,我会来找你们顺便为怀夕送行。”
红衣女孩挽着付明微的手,偏过头对杜蔓眨眨眼说:“怀夕,顺从自己的心意,人生得意须尽欢。”
杜蔓愣了愣,随即咧开嘴大声笑道:“知道了,我向来从心所欲,才不会为了别人委屈自己呢。”
小姑娘笑容天真,不谙世事,还带着些直率的傻气,她以为牧萱是在提醒自己都成了一只鬼,当然是好好度过剩下的日子了,毕竟一天比一天少,谁知道哪天她突然就从这天地间消失了呢?
杜蔓心想,那就先吓一吓喜鹊,谁让她不让自己吃桂花糕,还说什么晚上吃甜食会增膘。
胡说八道,淑女吃夜宵是不会长胖的!
然后……听柳霖声讲故事,等他讲完了趣事再放他走,现在她是一只强取豪夺的霸道女鬼。
和爹爹谈心,嘲笑一下老古板的不修边幅,和林世叔林夫人道别,还有……她的私房钱都留给杜老头养老。
以上这些就是杜蔓的全部愿望,阿萱说她是执念未消才画地为牢滞留在了阳间,如果所有的事都安排好了,她是不是要去投胎了?
想到这里,杜蔓稍稍有些失落,冥婚什么的当然不行了,她不能道德绑架一个品德与学识都无可挑剔的青年才俊陪着她过活死人生活。
那样太残忍了,杜蔓觉得自己要是真让人和她一只鬼绑在一起,得羞愧死。
于是等牧萱走了,她义正严词地说:“柳霖声,你是不是喜欢我?”
柳霖声又在看那块玉佩了。
杜小姐发现之前还哭得稀里哗啦的某人,居然对她冷淡了下来,跟个痴汉一样盯着她的棺木,以及棺木里的玉佩。
杜蔓几步飘过去吹开自己的衣袖,看见了手腕边的和田玉,她是第一次仔细地看这块玉佩,发现这“霖”字下面居然还悄悄地刻了一个小小的“蔓”字。
她顿时感觉不可思议,声音也拔高了不少说:“你居然把我的名字刻在了上面!”
柳霖声点点头,“若杜小姐愿意的话,等回了灵州我便带着全部家当过来提亲,某毕生夙愿便是和心仪之人在一起白头偕老。”
他!要和自己白头偕老!
杜蔓看看柳霖声,又看看自家不在状态的老爹,还没说什么就见杜书海乐呵呵地边走边说:“你们年轻人一块玩儿啊,老夫先去准备嫁妆去。”
柳霖声已经拿了玉佩,唇角轻扬,温言软语道:“蔓蔓,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要收回这玉佩,玉佩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应当放在你那儿,慕姑娘方才说我这玉佩有温养魂魄的功效,你……”
他似乎是有些羞赧,双颊染上樱粉色,放低了声音征询杜蔓的意见:“你可以待在玉佩里,这样白日我出门时就可以带着你一起,等杜大人忙完了我们就启程回灵州成婚。”
“等等,你认真的??!真要和我一只鬼结婚?”
“某断然不会随口允诺,一字一句皆出自真心。”柳霖声正色道:“若蔓蔓不信,大可以考察我。”
“那好吧~”杜蔓努力想要止住翘起的唇角,还是忍不住笑弯了眉眼,小姑娘飘到了年轻书生的面前,傲娇道:“邋里邋遢的像什么样,我的未来夫婿可不能没洗脸就出来见人哦。”
柳霖声脸上露出尴尬,耳朵悄悄红了,他摸了摸脸上凝固的划痕,上面还沾着砂砾,隐约传来刺痛。
青年小心地觑着面前姑娘的神色,作揖歉声道:“我这就去洗干净面容。”
还不错嘛,知道听未来娘子的话,杜蔓悄悄腹诽。
“记得涂药。”
“蔓蔓说的是。”
“谁允许你喊我蔓蔓了?哼。”
“都听蔓蔓的。”
——————
牧萱将几缕黑发放进了一个简朴的荷包里,勾起上面的细绳绑好,她不清楚后来杜蔓和小反派是怎么认识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杜蔓后来又是死于非命。
娇俏灵动的小姑娘投身在永昌年间,破了相还成了怨鬼,保不齐是有什么悲剧发生了。
白术……也就是杜蔓,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窗外的树枝敲打着窗棂,发出沉重的响声,冰凉的雨水从外面斜斜地飞到牧萱的脸上,她皱了皱眉,忽然往后踉跄了一下,眼前一阵眩晕。
[宿主大大,您在过去待太久了,灵魂容易受到损伤。]
牧萱敲了敲窗台,拂开零落的花枝,她的指尖染上一点尘泥,白皙的皮肤上沾着的泥土分外显眼,如同百布上溅了黑水,让人瞧着不太束缚。
“阿萱,你在吗?”
“阿萱……”
门帘里传来少年沙哑的声音,“砰”,像是有人急慌慌地想要做些什么,噼里啪啦带倒了一大片东西。
“明微,怎么……”牧萱刚想要应答,她的腹部猝然剧烈疼痛起来,忍着颤抖,牧萱关切道:“摔到哪儿了吗,你等等我过来。”
她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才轻声问。
[系统,我还有多少时间。]
[三天。]
付明微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他努力适应这片黑暗,身边清雅的兰草香气消失了。
阿萱去了哪里……
她是不是走了?
付明微一阵惶恐,他手忙脚乱地掀开被子,鞋也没穿,踩在了冰凉的地板上往外跑,他猛然撞到了屏风,跌坐在了地板上。
牧萱才缓过神来,过去对她这个不存在的人,开始了强烈的排斥,待地越久,天道迟早会发现有人在篡改历史。
她要做的是在修正之前让她的小反派,能够少一些痛苦。
牧萱擦了擦手,腹部绞痛得厉害,她无声无息地吐出一口鲜血,另外抽出帕子擦干净了嘴角,这才走进了付明微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