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占领了半壁江山,胜负已分。
“要求么,往后再说,你这只鬼怎么傻里傻气的,和人下棋下的赌注如此随意,若是我说要你为我驱使你也乐意?”
此话一出,男鬼反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明白她要什么,急急忙忙地说:“那我为你所驱使,你一直陪着我。”
陪着他,他就不用一直睡觉了。
付弦眸光潋滟,纤长的睫毛翘起温柔的弧度,不知不觉间,男鬼斜倚过大半个身子,手肘撑起时,宽大的袖袍迤逦委地,露出雪白的玉臂。
他极瘦,胳膊不似寻常男子的遒劲有力,而是呈现出玉雕般的清冷无暇,这般慵懒的姿态,半包围着她,若是常人坐起来显得霸道无礼,他却好像是在同人撒娇,软绵绵的露出脆弱的一面。
牧萱语塞:“胡闹。”
这家伙主动得有些不正常,难道这么快就对她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情感?
牧萱摸了摸鼻子,这些年她越长越俊,皮相确是容易迷人眼。
男鬼嘟囔着“没有胡闹”,就黏黏糊糊的贴了上来,兴许是死了太久,人间界的礼法已经对他来说不管用了。
牧萱往后退了退,不习惯小反派刚出场就热情似火,索性这家伙身上冷意森森,就是往她这边靠,在盛夏的时节里也不热,他存在的地方都自动降温。
很好,免费空调。
付弦凑近了在她耳边呢喃:“等公子想清楚了要什么,再与我提,我想要的始终只有一个,就是让公子留下来陪我。”
他含着冷意的呼吸洒在牧萱的脖颈处,带来一片清凉。
牧萱觉得心里突然痒痒的,仿佛有蚂蚁在挠她的心窝,浑身不自在。
男鬼艳丽绝尘的五官近在迟尺,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他因为情绪波动欺负,眼尾泛起潮红,冷白的皮肤想出现一抹红,有种触目惊心的美感。
牧萱像是被蛊惑了,伸手要去摸他泛红的眼尾。
等等,留下来陪我?这话怎么那么熟悉,好像在某些国产鬼片里经常出现。
牧萱脸色僵硬,趁着付弦无所察觉,她默默收回手假装自己啥也没想啥也没干。
牧萱与他肌肤想触的地方,好像碰到了一块冰,清寒摄人,让她想到一些不太美妙的东西。
“下来陪我……”“我在下面好冷啊……”
牧萱煞风景地在脑海里回放这些经典台词,付弦望向她时,眼睛清澈,没有半点戾气,也看不出执念成魔的苗头,他为何成了地缚灵守在兰若寺呢?
还没想清楚,牧萱感觉身上一沉,付弦靠着她的肩膀蹭了蹭。
“……”吸猫呢你,不对,他更像猫,蹭来蹭去的,她身上猫薄荷么。
“公子身上很好闻,只要靠近公子,我从心底感到舒泰,甚至想要赖着睡上一觉。”
“你把我当安眠药了?”牧萱接话。
付弦疑惑:“安眠药是何物,有何功效?”
“简单来说类似蒙汗药,作为一个死鬼不要乱打听,这玩意吃多了不好。”不过现在也没有。
男鬼好像吸了猫薄荷的大橘猫,把整个身子重量压在她身上,懒懒地应了声:“哦。”
“我现在不是死鬼,我是死了变成了地缚灵,与寺庙里其他怨鬼都不一样,他们是被道士困在这里,而我是自愿留下的。”
牧萱:“?”困扰她的谜题,谜题制造者主动解惑了。
他自愿成为地缚灵?
大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佛系!!
话又说回来,既然自愿画地为牢,干啥还有60的黑化值,这说不通哇。
付弦一头青丝宛若云缎,铺散在她的肩头,有一些落在她露出来的肌肤上,痒痒的。
牧萱沉声说:“起开。”
这家伙简直要挂在她身上了,以为自己是树袋熊么,牧萱冷哼。
一席青衫的书生侧过脸,避开男鬼呼出的冷清气息,一副正襟危坐,不为所动的样子。
她是个正经人,眼里只有读书,绝对不会对一只跟狗狗一样蹭来蹭去求留下的男鬼产生怜惜之情,对,她看书。
牧萱随手拿起一本装订严实的厚部头书籍,翻开来阅读。
但她满脑子里却是男鬼撒娇说“公子身上很好闻”“留下来”,简直像被洗脑了一样。
她气笑了,好啊,撩人不自知懵懵懂懂的死鬼什么杀招都没祭出,她这个薄情书生就要招架不住了。
这家伙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亲近她,说的话虽亲密有加,但显然不像是情窦已开的样子,他更像是找到了新玩具,贪恋着不想她离开。
牧萱不好说出什么承诺,因为她注定要离开兰若寺。
总之不能怜惜一只啥也不懂就撩人的男鬼。
“噼啪。”
男鬼的衣袖扫落了白玉棋盘上厮杀的黑白棋子,清脆的响声伴随着他清浅的呼吸,在这略显昏暗的内室交织成淡淡的旖旎。
一颗棋子落在地上,随后又是一堆,棋盘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随着棋子一起化为烟雾,某人还在不管不顾地凑近。
牧萱身上落了几颗黑子,她面色如常地拾起,一颗颗放回棋篓子。
她对男鬼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将散落的棋子归位,看着它们消失,她脸上没有露出惊讶,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牧萱推开付弦毛茸茸的脑袋,顺带把他的衣袖往下拉,盖住白到发光的手臂。
仗着是鬼就为所欲为吗?!!
色诱对她这个正经人来说,莫得作用。
对,莫得作用。
牧萱眼神示意男鬼坐好,坐没坐相,简直跟没有骨头似的。
付弦没有get到她的意思,还下意识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简直闪瞎了她的眼,牧萱把视线落在他红润的薄唇上,忽然一阵口干舌燥。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书中自有颜如玉,男鬼走开。
牧萱皱起眉头,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付弦见她严肃地模样反而一头雾水,还傻乐地咧嘴笑。
他本来形貌昳丽,牵起一抹柔和地微笑眼巴巴地看她,牧萱脑子里就被柴犬刷屏了。
红衣美人翩跹妩媚的样子去哪里了??!!咋回事咋回事,她傻了。
牧萱勉强维持体面的笑容,手指颤抖地扒开他黏上来的手臂。
付弦见书生笑而不语,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会儿的功夫竟然拿起一旁的书,自顾自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