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管默看着那个熟悉而又有一丝陌生的背影,只是喊出这一字,便眼泛泪花。
此时的他深刻感觉,曾经的他有多么不懂事,其姐掏心掏肺的对他好,他开始是欣喜,后是觉得理所当然,再之后得了父亲母亲的认可,竟多有偏向于他们。
如果不是管秦氏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把整个家输掉了,而独独属于他的那一份,也是其姐的他准备的那一份,还保留着,那他在京城,可以说是无家可归之人了。
岳亚菲这个娘亲待他好,却也是看在其姐面上的,而他如此做派,又加之对方与其父亲的关系僵在那,便表明了说,她与他实无什么关系。
对方虽是气话,但他在京城真无安身之所时,是不好意往她那边去的。
其长兄那,便更不用说了,甚至于对方多次开口向他讨要钱财,他每次都没让对方白开口,可对方还不满足地说他给得太少了。
他现在要养家糊口。
可这与我有实际关系吗?
想到其姐,他又矛盾了,或许有吧,我们之间也是有血亲的。
二姐姐多次去看他,每次都会说道他一番,说他不能长着长着,便变成了没心的人。
两年前,他对这种说教很排斥,他很想咆哮着对她:“我是哪种没心之人?”
“你到了。”
管彤回转身子看到他,面上浮起淡淡的笑,语气平和的道:“先去洗把脸,再喝口茶,饭菜马上就好。”
管仲舒愣了愣,瞬即反应过来道:“对对对,先洗一洗风尘……走,我领你们去。”
“确实,我们是得好好洗一洗,瞧这一身臭汗,恐污了这闻着就很美味的饭菜。”
管默、殷宏、虞剑南三人面带笑容的随着管仲舒去洗漱时,殷宏还在自嘲。
管彤看了看三位少年转身离去的背影,面上浮起淡然的笑,然后继续开始忙活。
她立意领孩子们来西州这边的时间选得还真是巧了,他们昨天刚到,便得知今天管默会过来。
管彤和五胞胎来西州这边,虽是来看管仲舒的,却没有住在西州州府后衙,而是住在宸王府。
好在两地相距不远,来去方便。
说实话,于管仲舒而言,管彤带孩子们特别过来相看于他,他是有受宠若惊之感的,相见之时,他愣了好久,木讷讷的,半天说不出话来,还是站在一边的管秦氏先开口。
“老爷,三姑娘现在虽贵为宸王妃,但依然是我们的闺女,来了,该高兴。”
然后,呵呵呵笑着迎上去看五胞胎,伸手准备随意抱一个的,可跟着过来的嬷嬷拒绝了,说他们认生,若被惹哭了,她这当外婆的面上不好看。
管秦氏一脸悻悻然的收回手,再喊了一声“老爷”,然后又笑着说她家老爷这是高兴糊涂了。
管仲舒终于有了反应,眼眶不觉红了,轻唤了一声“彤儿”后,又问是不是失礼了,应该叫王妃?
如此问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看到这样的管仲舒,管彤心底积攒着的那点怨念也突然消失了,既然是亲人,就无须那么多计较,即便是本尊管彤,应也不会怪责于她的父亲吧?
毕竟,她的一缕香魂会离开,与管仲舒无直接关系,他那时在外公干。
管彤很自然的浅笑着道:“爹爹快别这么说,您这么说实在是折煞女儿,再说了,我是什么性孒,您这当父亲的还能不知道?我现在是王妃又如何,正如……母亲说的,我依然是您的女儿。”
管彤对管秦氏,打心底里还有一声介怀,但她还是用“母亲”这两字称呼了她。
我得有多大度!
回到宸王府歇息时,管彤还兀自感慨。
不过,她回想了一下与管仲舒管秦氏相聚的短暂时光,特别是同桌用饭时,管秦氏的殷勤表现,似乎没有作伪,她确实是高兴于他们母子出现的。
他们离开时,管仲舒与管秦氏送他们出了府衙,站在那看着他们离开。
也无所谓了!
管彤这么想时,又深觉对不起本尊管彤,暗自说了一声对不起,又喃喃自语的表示,就当一切是缘法。
生活中,也不是非得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管彤这一次过来,相随守护的人颇多,不仅六位嬷嬷跟着来了,明里还有上百护位跟随。
这都是楚凌云的安排。
楚凌云说这是必要的,她便觉得是必要的,即便这时的她在当一个好姐姐,亦在当一个孝女,六位嬷嬷在照看五胞胎,这后衙的多处角落里,都有护卫站岗。
昨天也是。
昨天一家人坐在一起用饭时,管仲舒还在忧虑着问,是不是得给他们送饭菜?管彤随意回了一句:“不用管他们。”
“这不妥!”
管仲舒觉得自己要有一个强硬的态度,随即准备吩咐人去做。
“爹爹,真不用,他们备有干粮……再说了,等我们回了宸王府,他们再用饭也不迟。”
“这……”
还是担心我这知州府衙不安全。
管仲舒的面上一暗,对着满桌的好菜,有食之无味之感。
管彤笑了笑,说起了楚凌云兄弟几个曾经在知州府衙的遭际,说虽有点儿刻舟求剑的意思,但小心防范着,能安心,便好。
昨晚的那一顿,管彤吃的也不多,等各自放下碗筷,在后院的小花园里走了一圈,便说该回去了,明天再过来帮着准备晚饭。
“那怎么使得?”
管彤今天过来后,真的准备下厨时,管秦氏作势拦了拦,管彤端着姿态看她,“母亲不用在意,就此一次而已……”再说了,我也不是想替你代劳。
管彤面上的疏离感使得管秦氏的面上有一份不自然。
她终究还记着。
记着就记着吧!无所谓了!
现在的她似乎看透了,内心里没有了偏执,对管仲舒也放手了,所谓夫妻情,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男人,总是喜欢新鲜的。
现在的她还能固守这正妻之位,那也是缘于礼法,他管仲舒是读书人,加之其温和性子,终究做不出休妻之事。
可呆在这西州,入眼的景致也不差,可终究觉得闷,如果不是那菜园子,她真是一天也呆不下去。
可怎么办?
在京城,她混得已经人憎鬼厌了,特别是管玥,来送行时,说出口的话,不是依依不舍,也不是道珍重,而是让她安份些,好好过日子不好吗?非得把钱送给别人?
“我再也不会给你一文钱了。”
这是管玥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出这一句时,她眼里满是决绝,且长舒了一口气。
我终于把这话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