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云缓缓将一碗酒递到嘴边，然后一咕噜灌下，继而潇洒的将碗摔在地上，只听“叮咚”一声响，瓷碗顿时四分五裂。
黑夜里，因为有了月亮，映照得天地朦朦胧胧的。
秦夫人所呆的小黑屋不到两个平米，高度不到两米，而在外墙的最顶端，有一处拳头大小的孔洞，把月亮的清辉放了进来。
秦夫人只需稍稍抬头去看，就能看到那一缕清辉。
那一缕清辉，此时于她的意义，就代表着希望，在她眼里，是希望的光晕。
她感觉饿了，很饿。
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受了？
她深深记得，她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时，她便没有了父母亲人，道听途说，京城很容易讨生活，不会饿肚子。
她去了，一路乞讨着过去的，到京城时，就是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她在京城四处游荡，想找一个讨生活的活计，却不曾想，一个老鸨透过她脏兮兮的形象，慧眼识珠，骗她说，若跟了她去，不仅有好吃好喝的，还有好穿的。
她天真的相信了，很是欢喜的准备跟着去时，有好心人提醒，说她是开青楼的。
她虽然懵懂无知，却也知道青楼是什么地方。
她不愿跟着去了，老鸨当然不依，与之拉扯起来，她哭，她大声的哭求……身边人来人往，可就是没有人再好心救她……
然后一辆豪华的马车经过……她发誓，她是第一次看到那么豪华的马车，只觉如果能让她坐一次，死而无憾。
老鸨注意到她的眼神，又哄着她说，只要她跟着她去，等她长大了，那样的马车可以天天坐。
她不是傻子。
当然，也是她不愿以置身青楼为代价，来满是她坐豪华马车的希望。
但她的力量很小，即便是老鸨一个人，也能轻松对付她，何况她还有帮手？
她被强行虏走了，眨眼间，就要消失在人流中，而就在这时，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公子出现在她们面前，拦住了她们。
“放开！”
老鸨没弄懂他的意思，她也没懂，双方懵懂的看着他，她甚至忘了哭泣，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他。
少年公子突然怒了，手里的软鞭一挥，抽打在老鸨身上：“你这个贱奴，凭你也敢无视爷！”
老鸨很委屈，顿时一边哭一边嚷嚷：“这天子脚下，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啊！”
少年公子怒火更甚，满脸厌烦的再挥出一鞭，重重地插打在老鸨身上，使得她终于放开了她，滚落在地，只听少年公子凌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天理？就凭你这贱奴也配跟本公子讲天理。”
说完，再补上一脚，老鸨瘫软在地，终于不哭喊了，也不知是不是死了。
少年公子再看向她，让她跟他走，她六神无主的跟上……然后，她过了几年自觉最美好的生活。
少年公子的身份太高了，于她这样的女子，甚至连给他做妾都不配，但她依然妄想过。
少年公子为了抬高她的身份，让她做了一位京官的义女，然后……
“说说吧，你到底在为谁卖命？”
楚凌云并没有在小黑屋里审讯秦夫人，为了避嫌，也为了对她表示应有的尊重，让云令九把她押到了后院的大堂里。
大堂的四个角落里的灯都点燃了，门大开着，外面呼啸的秋风不断的往屋里灌，虽是初秋，亦有一丝凉意。
秦夫人打了一个冷颤，嘴唇嚅动。
“殿下，能让妾身吃饱了再说吗？”
楚凌云沉吟片刻，亲自去取了一碗饭菜来。
看着秦夫人狼吞虎咽的样子，楚凌云的心里没有一丝恨意，他的心很平静，平静的令他自己都意外。
他静静的等着，从不远的小黑屋那边，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
小黑屋的建造，还是秦雨生的杰作，是仿照海城监狱而建的，从而也使得这后院的后花园变小了。
秦广川还说他这个儿子是恶趣味，就他府里这几个下人，有什么机会让他去关他们的小黑屋的？
……
鬼哭狼嚎的声言此起彼落，楚凌云的眉头皱了皱，不过，他已经说过，让他们别弄死了，留着他们的命，可以为秦大公子的医院建筑事业出一分力。
那可是大工程，也是海城的重点工程。
说到秦大公子，楚凌云的面色更为凝重，李宾是不是传递了消息过去，他不信，也信，他觉得这一点上，对方没必要说谎。
如果他猜得不错，李宾应该是皇上的人，或者，从内心里已经偏向太子殿下，而他的这种偏向，楚凌云完全可以理解。
毕竟，现在监国的是太子殿下。
不过，信或是不信，他都得再传递消息过去，且是以最快的速度。
说到速度，他又不觉联想到管彤所描给的飞机、动力火车……如果有了那些，这里离京城的距离将不再遥远。
他设想着等出过一次海后，海城的建设也已经成熟，他便可以把心力全投入到各项技术研究上。
所以说，他真没有了争权夺位之心，他觉得那样子，太过得不偿失。
楚凌云就那么静静的等着，双眼似睁似闭，秦夫人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窥视他，内心里不觉在想，这位宸王殿下，竟是比她心里的少年公子更丰神俊朗，还有那周身的气度……
呸呸呸……
妾身的心永远忠于少年公孑，如果他……
一大碗饭菜吃完，秦夫人很是不注意形象的打了一个饱嗝，然后眼皮垂了下来，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楚凌云给了云令九一个眼神，他这才去收了碗，随意搁在一边，再静立在楚凌云身侧。
突然的，楚凌云审问秦夫人的兴致都没有了，知道了是谁又如何？只要他们兄弟几个没有生命危险，他们的父皇也很可能是和稀泥的态度。
当然，秦夫人及这府里的下人逃脱不了应有的惩罚。
“十一弟，你这问得怎么样了？”
楚凌铎是最先过来的。
他与云令三一组，审问的是两个粗使婆子，不管他们怎么拆腾她们，她们只说不知，眼里布满了茫然与恐惧。
楚凌云似乎知道是这个结果，浅笑着回了一句：“我这还没开始问呢！”
继而，还说明了缘由，并让云令八也去给那两个粗使婆子送两碗饭过去。
“十一弟，你太心善了，就凭她这些腌臜货，也配吃你亲手做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