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是独自一人上山赶路,想要出来摘些野果子回去吃,谁知竟一时不慎迷了路。”
这话有大半是真的。原本她早该赶到了,谁知道这走着走着就不认得方向,而那下属竟也不识得路,在这荒郊野岭绕了好几圈才碰上。这下好了,如今他已没了利用价值,只好白白给这行人送了人头。
娇阳很没良心地想着。
楚连诀呆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她笑容清澈明媚,如那三月春光照入人的心尖,又带着女儿家的娇憨,着实天真可爱地过了头。就像一直软乎乎、毛茸茸的...动物。
“姑娘也赶路?”
皇甫炎出声问了句,睁大了眼睛,眼底满是善意的安抚与好奇,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眼前这个小姑娘有一种天然的好奇和亲近。
楚连诀愣了瞬,眼角瞥见皇甫炎眼底对她的好感后,默默将心底的感觉压了下去。
少年抱紧了双臂,恢复那副冰冷寡言的神态,抬起下颚看向她,和陆恪站在同一战线。
“是的,”娇阳点了点头,眼底染着好奇地抬头,打量他,“我要去茶客山庄。”
“茶客山庄,你也去茶客山庄?”皇甫炎心底一喜,同时察觉到她在看自己,面孔染上一层薄红,“那正好顺...”
“阿炎。”
陆恪皱了皱眉头,看了他一眼。原本以为四年过去了,这孩子多少也该成熟稳重一些,谁料还是原形毕露了。待人热情本不是错,可谨慎必不可少。
皇甫炎垂下了脑袋,他踱步上来,狐狸眼微眯,眸光带着审视:“茶客山庄从来不让闲人进入,敢问姑娘去那儿做什么?”
“我...凭什么你问一句我就要答一句?我只不过是上山来采几个果子,招你惹你了,”娇阳瞪他一眼,愈发显得娇憨,她转过身去跑掉,“莫名其妙,讨厌的男人。”
“……”陆恪望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在她背后出手了。
寒光一闪,他双眸微凛。
“陆叔叔!”皇甫炎瞪大了眼睛,脑袋上的草帽掉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万一她真的只是个弱质纤纤的小姑娘怎么办?!
就连楚连诀都呼吸微窒,然而那名少女微微偏头,侧身躲过了那一剑的攻击。
“堂堂第一剑客,居然还会在背后搞偷袭。”
“若非如此,怎么试探你的深浅,”陆恪嘴角勾了勾,“你果然会功夫。”
“废话,若真的不会武功,我怎么独自一人上山,更别说什么采野果了,怕早就喂了豺狼。有点常识行不行。”
娇阳冲他翻了个白眼。
她倒是坦然。
陆恪又蹙着眉心,收回自己的剑,剑入剑鞘。
“陆叔叔!”皇甫炎和楚连诀急匆匆地从后面跑过来,正在这个时候,一枚通体莹白的玉佩从娇阳身上掉落下来。
她还在浑然未觉的时候,陆恪眼疾手快地抢了过去。
“还给我!”刚才那还凶巴巴的小姑娘,此刻却是真急了,就连眼眶都微微发红。
陆恪心中一动,却是侧过了身去,仗着身形身高,并未让她的手指触碰到那枚玉佩。
然而等低头目光触及到它,他顿时愣住,看清上面刻的字迹:“盛...这是先盟主盛家的玉佩。”
下一刻,娇阳已眼疾手快地从他手里夺过那枚玉佩,瞪他一眼:“要你管。”
“盛家?”
皇甫炎睁大了眼睛,一时间脑海里许多记忆闪过,时隔多年,他感到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看着她的年纪、外表,心中有了一个不敢轻易触碰的猜测。
“你...”他激动之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在经由连诀提醒后,才意识到自己仿佛举止轻率,“对、对不起...”
少年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起来还未曾问姑娘,家住何方、姓甚名谁?”
“你们这帮人,一个两个怎么都那么多问题,”娇阳鼓着脸,看着对面齐刷刷看过来的三双眼睛后,嘴角抽搐,“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四海为家。至于名字...我换过很多名字,你们想听哪一个?”
“我是皇甫炎。”
少年深吸一口气,看着她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瞬间变得感到不可思议的眼神,“昔日惨遭魔教灭门的皇甫家独子皇甫炎,盛娇阳唯一的表哥皇甫炎。”
“表哥...”她的眼神依旧茫然,下一瞬,少年已将她抱入了怀里。
就是这样的眼神...这种神情...是她,他绝不会认错。
“我不会再把你丢了。”
...
夜色中,林间燃起一堆柴火。
“所以说,你就是这样躲过魔教追杀的?”皇甫炎将她的头发别至耳后,眼底带着温情。
“嗯,”娇阳点了点头,“不过,表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和那个看起来凶巴巴的男人,是怎么认识的。”
她抬头,瞥向几米外靠在树上的男人,撇了撇嘴,显然是记仇了。
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小心眼,还是一样可爱。
皇甫炎笑了笑,和她娓娓道来。
“那小子,怕不是魂都要被那个小姑娘勾去了。”
陆恪看着走过来的楚连诀,有些诧异:“你怎么不和他们一同烤东西吃?”
“他们之间旧人重逢,哪有我说话的份儿。”
楚连诀抬起头,月光洒在少年苍白清瘦的脸上,清冷又妖异。
“陆叔叔...你说,人是不是走到最后,往往都是孤独的。”
陆恪皱了皱眉头,看着这个迷茫的少年:“或许如此,但往往人的生命中,都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从此带走你的孤独,或者把双份的孤独留给你。”
“所以...人要克服孤独最好的办法,就是要先学会一个人面对孤独。”
楚连诀抱着双臂,择了一棵树木的枝干,一跃而上。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陆恪皱了皱眉头,偏头看着那个少年,并未言语。
“陆叔叔...您可以做我的师父,教我剑法吗?要是不行,就当我没说...”他垂下脑袋。
陆恪双目微怔,诧异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