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诸臣多倚老卖老之辈,
他年我若为帝,必尽驱以涤旧朝气象,肆吾所欲!”
太子李承乾将桌上的奇珍异宝砸的粉碎,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
闻听此言,
大殿内的东宫属官纷纷垂首,目不斜视,当做没有听见的样子。
“魏徵那老匹夫,忒不是东西!”
李承乾脸色铁青,忿忿不平,
“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他居然还敢告诉父皇,真真是活腻了!”
“就算真的要了他的命,又能怎样?!”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个道理,他不懂吗?!”
“谁是大唐未来的君主,他不知道吗?!”
等到李承乾发泄的差不多了,称心这才走进大殿,柔声安慰道:“殿下切莫为这种人生气,小心累坏了身子。”
“等将来殿下登基,有的是他好看的地方!”
这话算是说到李承乾心缝里了,他冷哼一声,说道:“魏徵此人,
就连父皇都不放在眼里,若是不除,早晚都是祸害!”
称心笑语嫣然,随声附和。
自从上个月太子李承乾携称心出游,路上李承乾的马惊了,
他趴在马背上惊恐至极。
而称心当时倒也灵醒,飞身将李承乾从惊马上拽下来。
这勉强也算救了李承乾一命,自己却被马蹄踏伤。
若不是李承乾用尽了珍贵药材,恐怕他要在在床上躺个半年才能痊愈。
不过,此事虽然凶险,
但从此以后,李承乾却是对称心实可谓言无不从,恩宠至极。
称心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而且有着把柄在别人手中,他也不得不从。
于是,他开始撺掇李承乾派遣东宫属官尽出,抢掠胡商珍奇和胡姬等等。
这一行为,顿时引起了太子三师和朝中大臣们的不满。
就在几天前,
朝会时魏徵直诉其过,太子大怒,这次竟无师自通,意欲杖责魏徵。
听到这个消息后,称心都觉得李承乾是疯了。
要知道,魏徵那可是连大唐皇帝陛下都不敢轻易责罚的铁骨铮臣。
然而,太子却眼都不眨便下了谕令。
据说当时朝会上,魏徵站在太极殿内气得都快晕过去了。
若不是长孙无忌当殿阻止,魏徵才免于被罚。
这件事闹得很大,今日陛下出游还朝之后,魏徵和御史台多位言官上疏,历数太子之过。
陛下气得不行,回长安的当日便把太子叫进宫里严厉训斥,并着令登魏徵府上认错……
对于此事,称心颇为感慨,他没有想到,李承乾的惹事本领竟如此之高!
短短数月的时间,都已经达到了举一反三的地步!
称心甚至觉得,
可能接下来不需要自己撺掇,李承乾就能做出比这还要过分的事情来。
但那位贵人所交代的任务尚且还在,他若是完不成的话,恐怕就有好果子吃了。
想到这里,称心眼眸低垂,
开始思索还有什么可以让李承乾继续堕落的东西……
……
……
长安城,东市,勾栏。
所谓的勾栏瓦舍,
其中拥有着茶肆、戏园、青楼……等等,几乎包涵了一切娱乐场所。
自从白玉京被天道曝光之后,其内的人员便逐渐拆散分解,融入到了长安城东西两市的勾栏瓦舍之中。
这些地方鱼龙混杂,人员构成复杂。
正因如此,才不易暴露身份。
而白玉京在长安城的总部,便挪进了一家名为明月馆的青楼之中。
此地分为前后两院,一明一暗。
明的便是正常的青楼,
包括老鸨子和杂役在内,所有人都是白玉京的外围成员。
而暗的那座院子,便是白玉京新的据点。
此时,上官婉儿唇角微扬,笑道:
“看来不良人终于舍得放弃了,近来很少再去那座茶楼。”
武媚娘不可置否,说道:“不要掉以轻心,说不定就是为了引蛇出洞。”
上官婉儿微微颔首,说道:“我已让人全部撤离,今后关于那座茶楼的动向,也不会再继续关注。”
闻言,武媚娘神色轻松了许多。
对于那座茶楼,既然已经决定舍弃,那就彻底舍弃,从此不再关注。
如此一来,无论不良人还有什么阴谋针对那座茶楼,都不会对现在的白玉京产生任何影响。
他们只需要注意据点周围的动向就好了。
“不说这个了……近来太子的动向可着实有趣!”武媚娘想起了那个不成事的太子李承乾,不由笑了起来。
不过,李承乾沦落到如今的处境,倒也算是李世民一手造成的。
公子曾经说过,
李世民是个成功的帝王,他雄才伟略,野心勃勃。
登基十多年来,依仗强硬的外交和武力,将周边邻国打得半残半死,剩下的二话不说纳头便拜。
对内大兴民生,广开言路,鼓励生育,扶持农桑,朝堂上翻云覆雨,
左右平衡,古往今来,如此有能力有政绩的皇帝实在不多见了。
然而,
李世民却是一个极度失败的父亲!
他最失败的地方在于他的强势!
他觉得儿子应该是什么样子的,那就必须是什么样子的。
十多年前发动玄武门兵变是他人生最大的污点。
为了不让儿子们有样学样,他对自己的子女也玩弄左右平衡的帝王之道。
这几年莫名其妙捧了另外一个儿子魏王李泰出来,与太子李承乾分庭抗礼,平衡东宫势力。
太子李承乾这几年过得很不好,
心理上的压力,魏王的挑衅,
父皇的强势,还有东宫里每天在他耳边唧唧歪歪的左右庶子和少詹事等属官,实可谓内外交困。
终于,太子受不了如此沉重的压力,开始自暴自弃了。
而称心的出现,其实只是给了他一个加速沉沦的机会。
沉吟片刻,武媚娘忽然问道:
“总听说太子终日荒乐,我一直很好奇,所谓‘荒乐’到底玩些什么?
喝酒,美女,听歌赏舞……这些东西每天都玩,难道不腻么?”
上官婉儿也深以为然。
武媚娘叹了口气,仰头望着天,喃喃自语:“连玩都玩得这么失败,难怪成不了事,
其实,可以让称心美男教那位太子殿下玩点有趣的东西嘛……”
玩也是门学问。
不是说每天喝酒吃肉玩女人就算会玩了,事实上这种玩法非常大众。
如今大唐举国上下绝大部分人还在为温饱而忙碌,娱乐活动其实不算太丰富。
就算长安都城里的权贵,玩起来也非常的单一乏味。
饮宴和歌舞是永恒的主题,然后便是马球,投壶,箭术等等。
看起来名目繁多,但每天重复这些事情的话,显然也很无聊的。
据公子曾经提及过,说是某个王朝,有一个精通吃喝玩乐的皇帝。
这个皇帝不懂治国,把权力全扔给身边的大太监,自己则专门负责玩。
这位皇帝天性聪慧,可惜没用到正途,倒是玩乐却玩出了花样。
斗鸡,遛狗,耍蛐蛐儿,皇宫里特意开了一条商业集市,
将宫人打扮成商贾小贩,贩卖各种玩意,而他则一个个摊位店铺走过去,兴致勃勃与商贾们讨价还价。
武媚娘此刻细细想来,只觉得玩到这种境界,才叫真正的“玩”。
跟这位皇帝一比,大唐的太子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过家家!
所以,她觉得有义务帮助太子殿下开拓一下眼界,增长一下见识,
当明君圣主太累,荒淫昏庸才是太子殿下人生该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