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殿前的一处宫殿,深处。
两位修士相对而坐,中间摆着一副棋盘,正在对弈。
“呵,看来云老弟输了啊。”
说话的修士斜倚在椅上,身形削瘦,面容英俊但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眼似开似闭,感觉不到一丝精气,说话也是有气无力,如病了许久一般。
这病怏怏的修士是全不安。
几十年前渡过了第八重天劫,除了几个隐居不出的老古董,重阳宫修士里,他修为可称第一,又是刚渡过天劫,可以无忌惮的出手,由他来镇守要地,最是合适不过。
于雨柔也极是放心。
“唉,唉。”
云怨天手里捏着棋子,半晌不知道如何放下。
终是跌足而叹,颇显懊恼,“全兄棋道高明,实非小弟能及,虽然百般思虑,还是棋错一着啊。”
“呵呵,棋错一着满盘皆输,云老弟,你还是嫩了点。”
全不安微微一笑,挥袖拂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跳了起来,飞到云怨天身前,悬住不动。
云怨天神色微凝,讶道,“全兄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今日转了性了,许我悔棋不成?”
“嘿嘿,那就要看云老弟的意思了。”
全不安睁开了眼,几点精光一闪而没,“你我交情不浅,走错了,悔一步也无妨,但若是执迷不悟,继续错误的走下去,那就输定了。”
云怨天嘴角微扬,淡然道,“全兄话中有话啊,却不知我哪一步走错了?又该从哪里悔起呢?”
全不安注视着棋子,并不抬头,“从你进来的那一刻起,你就走错了。”
“哦?”
云怨天神色凝重起来,“全兄的意思是,我不该来找你下棋?”
“什么时候我都欢迎,只今日不行。”
全不安抬起头来,轻叹口气,“云老弟,你应该知道麒麟殿是重阳宫重地,决不允许外人进入,而你呢,为了帮外人进入麒麟殿,故意来扰乱我,实在是不该啊。”
“我不明白全兄的意思。”
云怨天摇头,颇显惊讶,只真力暗暗遍及全身,做好了戒备。
“你明白的。”
全不安伸出手,缓缓放在棋盘上,一丝寒气蓦然而生,迅速散发开来。
那手上闪着青色的光泽,仿佛带了一层金属手套,但却通透如玉,能清楚看到里面的血管脉络,而那流动着的血液,竟不是液体,而是一小团一小团的凝实火焰。
“纯阳华阴?”
云怨天面色一滞,“你竟然炼成了真火之体?”
重阳真火为重阳宫修士的第二元神,当它凝炼到一定程度后,能和肉身融合,形成真火之体。
相当于第二次元神合体。
比其他修士多了一次合体,自然强悍,而且阴阳合一,再无阳盛之虞,光是凭此,重阳宫就足可和其他五大宗门并立。
全不安不答,只淡淡的道,“你承认走错了么,云老弟?”
看了几眼,云怨天挪开目光,平静的道,“只是下棋罢了,我错不错都不算什么,而且我也不明白全兄到底想做什么,为何纠缠不休?”
“呵……”
全不安点点头,“很好。”
话音未落,那落在棋盘上的手倏然一震,棋盘带着两人,拔地而起,朝着宫门外飞掠出去。
“全兄要做什么?”
云怨天一面责问,一面使力化解,但他很快就发现,无论他怎么阻挡,都无法改变那棋盘的去向,那力量,无可抗拒,他一个渡劫境五重的人,竟没有一点办法。
真火之体,非悟道不能成,合体后,元力化为真火之力,那是真正的道之力。
又怎么可能是他能够抵挡的?
只几息间,棋盘带着两人,穿越了重重宫门,轰然一声,落在一处广场之上。
那广场极为广大,四角上尽是高达五丈的柱子,地面则是满是火行之力的红砂,而广场正前方是一座宏伟的建筑,立在重阳金柱之下,曜日也似的阳火,在建筑之上来回闪耀,映得殿前的几个大字格外分明。
正是重阳宫的重中之重,麒麟殿。
平时这里极为安静,但此时却并不平静,门前不时传来阵阵细微的波动,似是有人在里面闯阵。
“啊……”
云怨天一下明白过来,注视着麒麟殿,暗道一声不好。
莫非是周舒引动了阵法?
波动十分细微,他在殿中都感觉不到,但那一直专注下棋的全不安却发现了。
全不安收回了手,带笑看向云怨天,眉尖微扬,“云老弟,这一步怎么走,你可一定要想好了。”
云怨天捏着那颗棋子,顿了顿道,“全兄,我会想好的,不过全兄为何会认为,这殿里的异动和我有关呢?难道就不能是巧合吗?”
“巧合,也许有可能。”
全不安轻轻点头,缓缓道,“不过,我听说你来找我下棋之前,去找了荷音派的周舒,你们谈论甚久,然后你就来找我下棋,而周舒,就不见了,然后麒麟殿前的阵法就发生了异动。”
“就这样,你还觉得是巧合么?”
看着云怨天,他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苍白中带了一抹血色。
血色在脸孔中流动着,似乎随时都能冒出来,化作烈火,吞噬一切。
云怨天神色一滞,只摇头道,“全兄此言差矣,我是去过周舒那里,那只是重阳宫的待客之道罢了,至于周舒去哪,我也管不到,全兄所说种种,并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啊。”
“你说的对。”
全不安平静的点了点头,“不过,等他出来就知道了,那阵法的波动如此轻微,他应该是得到了阵符,很快就能出来,我们等着就是。”
云怨天看了殿门一眼,不言不语,只在心中想着对策。
他是绝不能让周舒出事的。
“别闲着,继续下棋。”
全不安微微一笑,棋盘震动起来,棋子一颗颗的接连跳起,又落回原地,丝毫未动。
“好。”
云怨天点点头,脸上竟也有一丝笑容,只其中带着许多决意。
他拈着棋子伸向棋盘,棋子仿佛重逾千斤,几息间也只近了一寸,缓慢如斯。
那棋子中凝聚着许多力量,来自云家的独特法诀,看起来,他是打算殊死一搏了。
全不安似是没有察觉到,只带着笑催促。
眼看着棋子就要落到棋盘上,忽然一声闷响传来,殿门前的阵法,蓦地打开。
“怎么会是你们?”
全不安霍然站了起来,而云怨天则一下松了气,将棋子轻轻的放在棋盘上,“该你了,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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