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疯狂了。
烈火与鲜血再次笼罩了泉州。
只过了几个月的平静生活,这里的人们又要遭受深重的灾难。
像赛甫丁和三旦八这样的蕃客回回,眼中永远只有利益,而没有道义。他们远在数千里外的国家早就已经沦陷,他们的家乡在几十年前就遭到了蒙古人的血洗,他们的父母和亲人或许就死于蒙古人的铁蹄之下。但现在,商人的精明算计战胜了道德和正义,这些流落异国他乡的蕃客回回们选择了与灭亡他们国家,屠杀他们族人的蒙古人媾和,联起手来对付汉人。
这是他们固有的德『性』,作为『色』目人,属于蒙古人以下的二等走狗,他们或许还以此沾沾自喜吧,像阿速军、探马赤军当中那么多的西域『色』目人,心甘情愿的助纣为虐。反正他们也不讲究仁义道德。
他们的真主和先知难道就没有告诉他们恩怨分明的道理吗?
赛甫丁发动的时机把握的很准,趁中兴社的五艘炮舰都停泊在港口,因为一旦炮舰离了港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哪怕只有一艘就足够让人吃苦头。
按照中兴社最新的炮舰分级,排水量五千料以上为甲级,三千料为乙级,二千料以上为丙级……
留守的五艘炮舰中,最大的是一艘乙级舰,其余都是丙级以下的小炮船,还有未计入内的若干巡逻、通信小船,带领这支小型舰队的是水师副将周深。
这一天风平浪静,海面上没有发现任何可能的威胁,周深当然没想到港口上一向来和气生财的回回们会忽然发疯。
只听得周围一片声的响锣,周深本能的警觉,三两步奔上了甲板查看。
“好几千人,都冲我们的船来了!”了望哨的报告证实了周深的担忧,无数手持兵器的人杀气腾腾的冲来,已经近在咫尺了。
“就位!防御!”周深大声嘶喊着下令布防,一刀将把攀上船头的一名『乱』贼砍落,接着连续几刀,将缆绳全都砍断。
船上跑动声响成一片,官兵们迅速的就位防御。停泊着的炮舰就好比被缚住了手脚的人,无法发挥应有的战力。脱离险境的最好选择是驶出港口,龙游入海。但大船的弱点在这时候显『露』出来,解揽、起锚、升帆,在这紧急的关头显然是来不及『操』作的。同时数不清的大小敌船围拢过来,已经将炮舰围的水泄不通。抛钩和云梯接连不断的接上船身,密密麻麻的人群像蚂蚁一样攀附上来,与船上官兵肉搏厮杀,鲜血很快涂满了甲板。
不远处的四艘小型炮船也没能幸免于难,而且比起主舰更加不容乐观,作为乙级舰的主舰上有两三百名官兵,但丙级以下的小炮船上都只有几十个人,很快就淹没在成千上万的叛『乱』者之中。
“胡金德!胡金德!”
激烈的喊杀声几乎盖过了周深的呼叫,他只能穿过混『乱』的战斗现场,去寻找他手下的炮长胡金德。在近身肉搏的混战中,火炮发挥不了作用,胡金德也拿了刀在奋力的阻挡源源不断蜂拥上来的人群。
周深抓住胡金德的后领子,一把扯过来,命令道:“立刻带你的人去炮舱,快!”
“炮兵进舱!”
胡金德接令,马上去归拢自己的部下,在这艘炮舰上,正常情况需要将近一半的人『操』作那几十门火炮,但现场太过混『乱』,最终跟着炮长进舱的只有四五十个。
甲板上的防守力量更加薄弱了,叛『乱』者从缺口处接二连三的突破防线。
“陈峰!刘洪!”
周深嘶吼着喊了好几遍,两名血葫芦似的小将听到命令挤到了跟前。
“带你们的人守住舱口,不得放一个贼人进去!”
“得令!”
陈峰、刘洪是周深手下两名水兵队长,虽不知主将的命令是什么目的,也明知这守门的活儿必死无疑,但两人没有任何异议,坚决的接下了命令。
官兵们的防线已经被撕裂了好几处,不断的向内收缩。在陈峰、刘洪等人的带领下,几十名勇士撤退到了几处舱门,牢牢的把住上下通道,进行最后的抵抗。
“侧弦开炮!”
在二层炮舱,周深握紧拳头,下达了命令。
炮长胡金德猜得到这个命令的含义,主舰的两侧是两艘小炮船,属于友舰,不过此时已完全落入了敌人手中,船上的友军已基本没有生还的希望。侧弦开炮就是要击毁这两艘友舰,把上面的敌人与船只一起葬送。
胡金德略一迟疑,毅然走向身前的炮位。
轰隆的炮声忽然响起,把船上厮杀的人群都震了一下。回回们当中起了一丝慌『乱』,但很快,他们发现这炮声并不能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侥幸过后越发狂『乱』的砍杀起来。
主舰的炮舱里还有四五十名炮手,不到正常应到人数的一半,这说明打完一轮炮以后需要更长时间的装填。不过周深本就没打算让士兵们再次装填,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倾泻完一轮炮火,炮手们便重新提起兵器杀了上去。
这一轮炮已经达到了目的,旁边的两艘小炮船近在咫尺,一打一个准,上面血肉横飞、木屑四溅,船身上已经破了若干个硕大的洞,海水打着旋涡往船舱里灌,就算不散架也免不了沉没的命运了。
回回们本来要庆祝夺船的胜利,此时却只有祈求真主能保佑他逃得生天,纷纷惊慌失措的跳入水中。
四周的喊杀声渐渐停止,四艘小炮船或者被自己的炮火击毁,或者已经彻底落入敌人手中,面目狰狞的回回们不断的往主舰方向集中。
周深抱着决死的心,但还没有放弃希望,城内如果听到炮声,应该会派兵支援。但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援军的到来。
守舱门的士兵们倒下了,溅了后面的同袍一身的血,后面的同袍立刻顶了上去,又被敌人的长枪刺中,身体从舱门的楼梯口滚落下去。守卫楼梯的同袍从通道中往上冲,握住了敌人的枪头,但很快又被更多的刀枪刺中……
陈峰、刘洪、胡金德……
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了。
周深也受创多处,糊了一脸的鲜血,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砍死一名敌人后,更多的敌人从舱门口涌入,周深的脚踩中了楼梯上黏滑的血『液』,一头栽了下去,天旋地转翻滚到了二层炮舱。仰头才猛然发现,几百个弟兄,已经没有几个站立的了。通道上还有最后两三个同袍正在做最后的抗争,他们的血也要流尽了。
周深冷酷的一笑,中兴水师的官兵心中固有的骄傲,这种骄傲,又岂能在卑贱的回回面前失去。
他踉踉跄跄走进了后舱,费力的打开半人高的一桶火『药』。从腰间取出火石,咔吧、咔吧……冷静的在火镰上划着。
火石和火镰都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周深很有耐心,一下又一下,沾血的火镰划出了火星……
火『药』桶被引燃了,瞬间爆炸,舱室里堆积着成百上千斤的火『药』随即发生了更为剧烈的殉爆。这个时代的人们想必很少有机会看到这样壮观的场景,百丈高的黑烟腾空而起,爆燃起冲天的大火,还有足以把人耳膜震裂的巨响,整艘炮舰被炸成两截,船上几乎无人能够生还,从周深以下,将近三百名官兵全部殉职,还有上千名叛『乱』的回回给他们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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