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严重缺马,骑兵师不得不采用一些因陋就简的土办法。比如用木头和草绳根据真马的大小和形状制作成木马,足足几千个。为更有真实感,这些木马不仅马具齐备,还是悬在空中的,十几匹木马为一组,吊在一个巨大的圆盘下,这圆盘又围绕一个中心的轴,在外力拉动下这中心轴就会带动整个圆盘转动,转盘上的木马就像是跟着跑动了起来一样,官兵们形象的称之为“旋转木马”。
新兵们进了骑兵师,大量的时间都在旋转木马上,一开始只要你抓住缰绳坐稳了就可,接着慢慢空出一只手,再到两只手都解放开来,只用双腿的力量夹住“马腹”。总要经过十天半个月,待到人在木马上能十分自如的做各种动作,就要训练在马上使用的各样兵器了。一般以骑弓为主,也有臂张弩,几尺长的马刀也常见,还有少数的长枪和马槊。现阶段中兴社的骑兵主要还是骑『射』为主的轻骑兵,弓弩是最基本的。
骑马容易,但在马上骑『射』就难了,要想把骑『射』练的精熟则是难上加难,哪怕在木马上也一样。
旋转木马需要有人用杠杆推着转动,所以骑兵师最常规的训练形式就是一拨人骑在旋转木马上弯弓搭箭,对着圈外的若干箭靶瞄准『射』击,另一群人则卖力的推着他们转圈,半来个时辰互换一次。
看着还挺有趣,这样的训练就跟玩似的,但其中的痛苦只有亲身感受的人才懂。一个人每天五六个时辰都在“玩”旋转木马,恐怕谁都要玩吐了,这不是玩木马,简直是被木马玩啊。
用不了多久,很多人的大腿内侧都磨出了厚厚的老茧。等到这个时候火候就差不多了,有机会上真的战马,不过也需要几天轮到一次,每次只能跑几圈,主要是适应一下真实的骑『射』感觉,毕竟木马和真马还是有区别的。
这个时代的骑兵,尤其是南方军队的骑兵,都算是主将的宝贝疙瘩。这么金贵的兵种当然不可能玩玩木马就可以的。事实上,骑兵师的士卒都必须熟练的掌握『射』御、骑驰、战阵的技巧,而骑真马的机会又那么少,不得不在木马上更加卖力的训练,才能达到预期的标准。另外,合格的骑兵还必须具备敏锐的侦查能力,远远的看见几里路外过兵就得准确的报出经过的军队人数、兵种、旗帜番号,乃至队伍状态、士气情况。如果敌军驻扎,通过数灶或者数帐篷估算人数则是最起码的基本功。所以其他兵种野营拉练时,往往会发现有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在某个地方探头探脑,去查看时则一溜烟跑了,谁也逮不着。其实这些鬼鬼祟祟的人可不是敌人,而是骑兵在做侦查训练,他们可不敢被逮着,一旦被抓,这次侦查就算失败了。
到后来,步军们都见惯不惊了,也懒得再去追,只要发现有人窥视,肯定就是那些“臭拉磨的”。因为骑兵们的训练总是在旋转木马上转啊转,就像是拉磨盘的驴子,步兵们就给他们起了个很贴切的绰号“拉磨的”或者加个字“臭拉磨的”。
步兵确实有鄙视骑兵的理由,因为他们的训练强度着实比大腿磨出老茧的骑兵们还要大的多。中兴社的军队从根本上讲就是为了对付元军,自然的就要有以步克骑的本事,步兵的训练完全就是对标蒙古骑兵的,再看自家的骑兵兄弟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为了克制蒙古骑兵,中兴社的步卒首先要有突破极限的机动能力,得用一铁双脚板跑赢四条腿的蒙古马。真让人与马赛跑当然不现实,这里主要是指士兵可堪长途跋涉的忍耐力,这也是中兴社选拔正兵的重要标准。常规师的长途拉练经常是两三百里起步,每个月来几次大迂回大包抄的演习,而且还总是选那些高山深谷难走的路,还不能把火炮、辎重丢下了,就是以此来训练部队适应恶劣的地形,将来中兴社反攻大陆,势必要在东南沿海的连绵丘陵与敌斗争,不可不练钻山沟的能力。
长途拉练也就罢了,日常的还有高强度的对抗练习,这种对抗不仅仅是个人对个人,还是营对营、旅对旅、乃至师对师的大规模实战演习。每一场演习从行军、扎营、哨探、进攻、防守都与实战无异,除了不用死人,而且演习采用积分制,营、队、都、什各层次都有排名,末位淘汰。几次长期在演习中排名垫底,则军官撤职,所在编制打『乱』重组,表现最差的士兵要被遣散。也就是说,表现不好有赶回家种田的风险。中兴社以军人优先,当上正兵是件很荣耀的事,娶媳『妇』都更容易,谁也不想因为训练不合格被赶回家了,哪敢不用心。
练的最苦的还不是常规师的步兵,更非骑兵师,乃是四个营的玄甲亲卫,这区区两千人都是全军之中精中选精,训练也最严酷,风雨无阻、寒暑不避。每天穿着几十斤的重甲跑十里地还只是开胃菜,上山下河、泥里火里翻滚都是小意思,还要有激烈的对战练习,若与其余兵种合练,则必须以少胜多,五十人如果干不过常规师二百人,那就不配称作玄甲兵。
人生就重在折腾,张镝与兵部的参谋们,每天都忙着研究战术,本着要么不折腾要么往死里折腾的原则,憋着劲要折腾自己的官兵们,势必要挖掘他们最大的潜能。
在常规演练中时刻会设置一些突发情况,比如两方正打的热闹,忽然宣布一方主将阵亡,考验部队在指挥中断时的应变能力,如果没有新的指挥者迅速顶上,军阵发生混『乱』,那么这一方立刻就被宣布失败。
还有击溃战模式,以其中一方为溃退方,另一方为追击方。溃退者以逃出包围圈回到指定位置为胜,追击者以抓到尽量多的“俘虏”为胜。你来我往,常常在深山中猫捉老鼠式的拉锯三五天。战斗总有胜败,这一类演练是针对正反两方面的,正面就是要让部队能够战而能胜,胜则歼敌彻底;反面则是哪怕败了也能败而不溃、溃而不散、散了也不会全军覆没。
总的来说,张镝的练兵特点,对士兵是高强度的折腾,对军官则是最大程度的主观能动『性』。这种能动『性』体现在严整高效的指挥序列,师长挂了旅长上,旅长挂了营将上,营将挂了队将上,总之谁死了都不能影响战阵。
这个年代的其他军队战斗力的核心都是主将的私兵,基层军官和普通的士卒不过是上层的工具和棋子,若不是将领的威压和重赏的刺激或者劫掠的欲望,根本无人是为了一个正确的理想而主动去实行战斗目标,所以往往是主将一死就众军皆溃。而未免主将阵亡又必须以重兵护卫,并定下严刑酷法,若护卫不利则全体都死。
张镝的军队无需如此,主将固然重要,却不是唯一不变的核心。就如一个总经理,只需制定重大的战略,下面的分公司实施各自的生产目标,销售经理与销售员则完成各自的销售目标,如此井然有序,每个层次的人都各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从主将、军官、士兵为了胜利而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如此才能迸发出最大的威力。比如第一师与第三师的对抗,第三师师长李奇人如其名,善用奇策,某次找准了第一师师部所在地,派兵奇袭端了褚世尧的指挥大帐。不过褚世尧的第一师却没有崩溃,手下几个旅稳扎稳打,凭着扎实过硬的战力,愣是反推第三师,扳回一局。
现如今三个常规师各有特『色』,褚世尧的第一师善攻,何绍基的第二师善守,而李奇的第三师则善用奇谋。演习中三个师互有胜负,旗鼓相当,都是越战越强,就如初成规模的三股洪流,将要强烈的碾碎一切当面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