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和秦霜、徐风扬从襄府出来后,三皇子又将秦霜带去了三皇子府,进行一番彻谈。
原本秦霜已经做好了被三皇子和阜族处置的准备,谁料三皇子不但没处罚他,还待他客气有加。
这种客气并非是装出来的,是诚心实意的,秦霜分辨得出来。
“你冒着自己被连累的风险,还要一心助她,可见你的秉性极好,是个值得相交之人。”三皇子温润含笑地看着秦霜,眼里透着赞赏之色,“也难怪月篱将你视为好友,仇公子也对你信任有加。”
“昨夜之事,我不会告诉阜府。”他又道。
秦霜对三皇子此番对他如此宽容深感不解,他从三皇子府回到阜府后,按捺住几日的不安,发现三皇子那头依然未对他施加什么后手,这才终于慢慢放下心来。
秦霜走后,徐风扬也告辞离去,处理完公事的三皇子就着身下的椅子,略一放松,然后闭眼假寐起来。
窗外的蝉鸣声已不如盛夏时节那般嘈杂,偶有路过门外的小厮婢女的脚步声,吵得三皇子不时微蹙眉头。
“三皇子妃,您小心脚下。”窗外隐约传来一名婢女的说话声。
“在下参见三皇子妃。”一个男声紧接而至。
三皇子闭合的双眼缓缓睁开,他身子坐正起来,朝窗外远处的廊下望去,只见寒棠梨带着一名婢女,正和一名男子说话。
该男子正是已故寒族二族长寒湛之独子寒渔。
寒族经过近段时日的一系列风波,又或是受襄玉的灭族咒所影响,寒湛夫妇和寒韬妻、子皆已亡故。
如今,寒渔是嫡出一辈里,唯一的男子了。
寒渔性情稳重,懂得隐忍,一直以来也并未任何恶习,是个知事懂礼的贵子,寒韬也正是因为看中这一点,所以有意将寒渔认命为族长未来继承人。
没了大寒氏母子的刁难,寒渔现在的日子比先前好过许多,他再也无需刻意隐瞒自己一身的才华,可以放开手脚尽情施展。
也不知寒渔说了句什么,引得寒棠梨轻笑了声,姐弟俩随即同行着朝远处行去。
—————
守在外面的小厮随时观察着里面的动静,三皇子收回视线,刚想站起身,那小厮便迅速走了进来。
“殿下醒了,可有什么吩咐?”小厮边伺候三皇子起身,边问道。
“寒府来人了?”
小厮连忙答道:“是寒公子来了。”
寒府嫡出一辈里,只剩寒渔这一根独苗了,外人对他的称呼自然也就变了。
“带路,我去看看。”
“是。”
小厮领着三皇子朝寒棠梨和寒渔前往的小厅而去,他们走到门口时,寒棠梨和寒渔正在里面说话。
那小厮刚要大声通传,三皇子却眼神阻止他,并示意他退下,小厮躬身离去,三皇子正站在门口细听里面的说话声。
“大伯父近日很好,您无需担心。”寒渔的声音罕见的十分客套,不似先前。
寒棠梨静默了片刻,她的叹气声传出:“遥安,你为何现在对我越发生疏了?”
“有吗?我一直都是这般跟大姐您说话的。”
“你果然还在为先前的事怨我……”寒棠梨失落道。
“先前什么事?”寒渔问道。
“你……”寒棠梨一时间有些气结。
站在门外的三皇子面上闪过一道疑惑之色,他轻微地挪动了两下脚,刚好能看到屋内正交谈的两人的神情。
只见此时的寒棠梨表情里带着心虚和忐忑,而坐在她对面的寒渔似正隐忍着一股怨愤,强装出平和的笑脸看着寒棠梨。
两人之间的气氛着实有些古怪。
寒棠梨这时对身侧那婢女说了句什么,婢女俯身行礼,便朝门外走来,三皇子赶紧快走几步,躲到一旁的石柱子后,等那婢女走远后,才又重新凑近门口。
屋内两人还在沉默。
突然,寒棠梨出声道:“当时我是怕极了,才会做出那种事,遥安,你还不愿原谅我,是么?”
通过她的说话声,三皇子都能听出其中因胆怯而发出的细微颤音。
“我之前就说过,我已经原谅你了,只要你帮我坐上寒族族长之位。”比起寒棠梨情绪的异常,寒渔的声音却毫无半点起伏。
“不过可惜了。”寒渔又叹息道,“我的父母再是如何,都不会回来了,大姐您的母亲也不会回来了,他们可都是被你亲手喂给那些野鬼的,你的一命可是抵了三条命呢。”
三皇子听到这里,神情一变。
屋内突然传来瓷杯摔碎的声音,三皇子第一次见到寒棠梨这般暴躁的模样,她狠狠盯着寒渔,口气恶劣道:“你要是敢将此事告知第三个人知晓,我定不饶你!”
寒渔笑意不改,他又看了寒棠梨一阵,然后抬步转身出门离去。
等寒渔的身影走远,藏身于门后的三皇子才走出来,他脸上的平和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堆叠而起的阴郁。
三皇子双手负在身后,一只脚刚迈进屋内,却差点跟横冲直撞正要出门的寒棠梨迎头撞上。
寒棠梨一见来人是三皇子,脸上慌色一显:“殿……殿下。”她的说话声已不见方才的张狂,又恢复成了在他和外人面前一贯显示出来的温雅端庄,但若是细看,能扔看出表象之下的一丝异状。
看着这样装模作样表里不一的寒棠梨,三皇子眼中突地闪过一道厌恶。
“我听说二弟来了,就过来看看,他人呢?”三皇子强压下心里的反感,笑着问寒棠梨道。
寒棠梨听三皇子这般说,当即心下一松,猜想他应是并未听到自己刚才跟寒渔的对话。
寒棠梨迅速调整神色,温婉笑道:“他刚走,回去了,殿下怕是错过了。”
“这样啊,”三皇子故作一脸遗憾,他冲寒棠梨温和一笑,又道,“那只能下次再见了。”
三皇子转身离去,寒棠梨也未挽留,她沉沉地呼出一口气,独自快步朝内院走去。
三皇子一个人又走回书房,一名小厮迎上来,给三皇子奉上茶水,三皇子在靠窗的位子上坐下,喝了一口茶后,便望向窗外正绽放的几树桂花。
他突然忆起先前在树园里跟月篱的偶遇,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瞬间浮现在自己眼底。
比起寒棠梨的恶毒、伪装和复杂,月篱的表邪实善、直接和纯粹更得三皇子的心仪,他又想起月篱那双透亮如鹿眸般的双眼,情不自禁地心里一揪。
他要得到她!
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般生出如此坚定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