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篱连忙坐起身,不解道:“你要干嘛?”
三皇子的外衫褪到一半,无奈一笑,他蹲下身,手法温柔地将月篱重新摁回地上:“你看着便是。”
他将最外层的石青色锦衣脱下来后,挽成厚厚的一团,然后蹲下身,倾身朝月篱靠近。
陌生的龙涎香从三皇子的身上传来,月篱伸手刚要去推他的肩,却听头顶传来三皇子带着笑意的声音,口气极其温柔道:“抬高一点。”
“……什么?”月篱不知所以。
三皇子动了动自己的脖颈,月篱明白过来,连忙抬高一些脖子。
三皇子便将手中的衣服团子垫在月篱的脖颈下方。
月篱再次躺上去的时候,只觉脖颈处要舒服许多。
“如何?”三皇子眉目温和得如同一滩春花,在月篱眼中都要化开了。
月篱一怔,连忙回神道:“舒服……多谢。”
月篱正笑着,视线无意间看向前方,只见月亮门外,正站着两道身影。
一个是笑眯眯正望向这边的狸奴。
另一个,是……
“公子!”
月篱欢喜地飞快起身,直接朝襄玉的方向跑去,差点撞到三皇子。
她跑近后,笑靥如花地看着襄玉:“您跟寒大人谈完啦?”
襄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直接扭头离去,月篱则屁颠屁颠地和狸奴一同跟上。
三皇子从草地上缓缓站起身来,他用手弹掉身上的花草屑,转身看了眼门口处三人走远的身影。
随即他又扭头看向被遗留在地上的那团衣裳。
他清澈漆黑的瞳眸中,出现一丝异样的波动。
襄玉没有再回曲水流觞的酒宴,他径直出府离去,走前,只派守门的小厮去给三皇子传了个话。
一路上,襄玉坐在马车里,沉默不言。
跟在车外的月篱时不时都瞄向随着马车的移动而微微晃动的车窗帘子,嘴角勾起的笑意弧度不断加大。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陷入情爱的男女的吃醋?
他刚才看到自己跟三皇子一起,竟然吃醋了?!
……
不过,事实真是如此?
此时的襄玉,却并不似在吃醋。
相反的,他正专注地陷入某种思考中。
回想先前在三皇子府中的静室内,那突入其来的一阵怪异,襄玉直觉没那么简单。
可到底问题出在何处,他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狸奴鬼侍,待来日那几坛子篱花酒开封,我的酒酿定会比你的要更香醇。”马车外突然传来月篱的说话声。
那头狸奴并未应声,只是发出一声极轻的笑。
襄玉突然得了灵感,想到什么,面上神情一紧。
刚才月篱说……
篱花酒!
对了,今日从襄府出门前,他曾去过篱落院一趟。
走前,月篱非要在他的左肩衣裳内塞几片篱花花瓣,为的是让他的衣物上沾染一些篱花清香气。
可方才他独自在那静室,去碰左肩时,根本就已经没有了篱花花瓣。
那篱花花瓣放在里衣和外衫之间的夹层里,除非褪下两层衣物,否则不会轻易丢失。
如此一来,他左肩上的衣物,确是被人脱下来过!
之前在静室里,他感到左肩一凉,不是错觉!
襄玉面色一沉,当即大声道:“停车!”
车外响起武尤一声长“吁”,马车缓缓停下来。
狸奴从外面掀开马车帘子,疑惑地看向车内的襄玉:“公子?”
襄玉从马车上下来,在路边随便找了块草坪坐下,他的身下自然是铺了一层厚实松软的锦垫。
狸奴和殷恒、孙贤站在一旁,月篱则在襄玉附近随便找了个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襄玉神色里带着一丝凝重,其他几人都猜到襄玉叫停他们是有急事相商,却不想襄玉一上来问的却是他在静室等殷恒拿衣物回来的那段时间内发生之事。
“属下……中途离开了一会儿,三皇子府上的一名小厮让属下去帮公子挑一双尺寸合脚的靴子。”孙贤回忆着说道。
月篱到了后,她服侍襄玉更衣,孙贤的确有拎过一双靴子敲门递进来。
襄玉听后,越发确信自己心中的那个猜疑——
自己在静室内,被人下了幻术!
就是在自己中了幻术的须臾之间,有人偷溜了进来,剥开自己左肩上的衣物,查看他的那朵幽兰胎记,也就是灭族咒印所在之处!
而这段时辰,孙贤、殷恒、狸奴恰巧都不在。
因为月篱突然来了,所以那人才会骤然离开,这也是为何,他感到门口有风灌进来时,月篱出现了。
那股最先被他感知到从门口进来的风,并非是因为月篱,而是因为那个摸进静室内的人仓促逃出门所致。
当时,他扭头想看向门口,身体突然感到极其诡异的费力。
还有那时,一瞬间脑中感知的空明感。
这细节各处的怪异,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操控着,来无影去无踪,极难捉摸。
襄玉当即将先前在静室内发生的事全部告诉殷恒等人,几人听完后,都惊诧不已。
殷恒思索着道:“这种让身中幻术之人无从察觉的幻术,实施起来十分复杂,因为它不光是靠法力,还需要另一种术法相佐。”
月篱不解:“另一种术法?”
“是药术。”孙贤应道。
“没错,先以药术神不知鬼不觉地引人入迷幻之境,如此一来,再布施幻术,身处幻术中之人便无从察觉了。”殷恒看向襄玉,接着道,“就如公子在静室之内时,他吸入了药物,五感便已坠入迷幻之境,所见所感便已不再真实,自然也不知道何时被人下了幻术。”
“可公子说了,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左肩有凉意,还有门口吹进来的风。”月篱辩驳道。
孙贤摇头,解释道:“两种或两种以上的术法若是同时使用,会极其耗费术法操纵之人的精力,此人估计法力修为不高,因此公子才仍有真实的感知。”
襄玉脸上闪过一道思索之色,他突然问孙贤:“你的意思是,在我身上使用药术和幻术的,是同一人?”
“应该是了。”
“公子是否有什么线索?”狸奴素来最了解襄玉,他既问出那个问题,定是有所发现。
“恭允。”襄玉吐出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