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她很快就找到了柒梨。
柒梨正靠坐在一处静巷子的石壁上,他的身后蔓延着一长串的血痕,跟那夜他受伤时的情形如出一辙。
鸾绣音惊喜着上前,蹲身凑近他唤道:“柒公子。”
她又叫了好几声,柒梨才终于有了反应。
月色下,他的脸色尤其惨白,如果镀了一层霜,他吃力地缓缓张开双眼,待看清面前之人后,艰难地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鸾姑娘……你……真的来了。”
鸾绣音惊讶而担忧地问道:“你被谁打伤的?怎么会伤成这样?”
柒梨刚要说话,突然他背后鬼髓的位置发出一阵剧痛,他当即止住声,嘴里猛地一抽冷气,脸紧皱成一团,身子跟着也愈加蜷缩起来。
“你怎么……”鸾绣音话还没问完,突然她扶住柒梨的手臂被柒梨猛地一拽,她的身子跟着就扑倒在柒梨充斥着浓郁血腥气的怀里。
柒梨的整个脑袋都搭在鸾绣音的一侧肩膀和脖颈上,他沉沉地喘出一串粗气后,突然朝着鸾绣音的脖颈处狠狠一口咬下。
曾经被她回想了无数次的那夜被吸血的记忆再次在鸾绣音和柒梨之间上演。
鸾绣音脖颈上的肌肤在被尖锐刺破突涌起一股剧痛之后,才反应过来眼前正发生之事。
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推开柒梨,但当意识到近前之人是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后,她的双手顿时一松。
感觉与那夜一模一样,鸾绣音感觉身体的人气正随着血液的流失不断减弱,耳畔处的喝血吞咽声听上比上一次多了几分贪婪之意,吸血之人对血的渴求更加强烈了。
柒梨吸得太猛,力道太强,鸾绣音开始觉得身体有些撑不住了,她尝试着推开柒梨:“柒公子……”
但柒梨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力道越来越大……
鸾绣音脑中突然闪过方才婢女说的桃菊被吸血吸成人干的话,她心里一慌,开始挣扎起来。
但柒梨的钳制力尤其的大,鸾绣音不管如何挣扎,竟都无用。
“鸾姑娘,你放心……我不会吸干你的。”脖颈处突然响起柒梨含糊不清的说话声。
鸾绣音动作一停,身子僵住:“你……是你吸干了桃菊?”
“桃菊?”柒梨的头抬起来,他终于从鸾绣音的脖颈上退出,他的眼眸还闪烁着厉鬼独有的赤红色光芒。
“你在我之前……是不是还吸了一个人的血,可是个姑娘?”鸾绣音看着他眼中摄人的红光,声音忍不住有些打颤地问道。
柒梨愣了下,点了点头,声音仍然透着虚弱:“我刚才快死了,为了续命,我也没有其他办法。”
“但是,她的血对我的伤用处不大,你是贵女,你的血才能救我,也只有你才愿意救我……”柒梨发出自言自语般的喃呢声,边说着边又将头深埋在鸾绣音的脖颈处,继续吸起血来。
无尽的黑夜下,巷子里两个紧抱成团的身影,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次日一早,如昨日药师所言,眠篱果然苏醒过来。
她起身赶到书房去见襄玉时,却听到琴声自竹林之间徐徐传来。
眠篱顺着琴音赶去竹林,看到襄玉正盘腿在一处空地上,琴架在他的面前,正在悠闲地抚琴,而狸奴正在身旁候着,也神态放松地静赏着琴音,手里还打着拍子。
眠篱不忍打破这番难得的平和静景,只站在原地,安静地望着两人。
襄玉这时收了最后一个尾音,琴音止,他抬头望向不远处一身红衣的眠篱,朝她轻点了下手。
眠篱走过去,叩身于襄玉跟前,遂起身。
“月篱频繁现身,你可知其中原因?”襄玉看向眠篱,问道。
眠篱犹豫着要开口,却听襄玉又道:“把你对我的情感这件事除外。”
眠篱对襄玉的男女情愫不断加强,月篱的意识便会加速苏醒。
眠篱微愣,想了想,试探反问道:“难道是那幅美人图里的那抹月篱的意识……”
“应当是了。”襄玉说完,对眠篱和狸奴吩咐道,“你二人一起去调查下月篱的那抹意识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狸奴和眠篱当即道是。
*
盛府中,兰圃里盛开着各类花草,前些日子荀韵柳让婢女阿兰将寻来的不知名栽种在这里,如今其长势已十分好,竟还高过了同个花圃里的其他一些花草。
但众多花草之中,荀韵柳的视线却紧紧地只盯着一处。
那是一株极为茂盛的兰草,但并非是什么稀有的品种,只是一株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兰草。
但它却是这众多花草中,荀韵柳最珍视的一株。
因为它是自己小时候一次进宫,三皇子送予她的,尽管三皇子当时只是随手一赠,为的不过是安慰一个因迷了路找不到父亲而哭起鼻子的小贵女,但这株兰草对荀韵柳而言,却在那之后成为人生中最珍贵之物。
这株兰草跟随着荀韵柳多少年,她对三皇子的情愫便延续了多少年,从荀府再到盛府,从未离开过。
门外突然传来婢女的叩拜声,和那阵熟悉的脚步声,盛水羽从外面回来了。
荀韵柳立马收起这段隐秘的思绪,敛去面上的所有神色。
“夫君。”荀韵柳拜了拜身,望向朝她走过来的盛水羽。
盛水羽身上穿着一身外出归来的方胜纹暗绿色锦衣,身上带上淡淡的酒香气,想来又是跟着盛无郁出去应酬了。
他今日似是心情很好,脸上罕见地一直挂着笑。
荀韵柳上前,熟练地开始帮盛水羽换上身上的衣裳,准备将那件他日常在家中穿的黑色宽袖衣衫替他换上。
盛水羽这时却突然伸手阻止荀韵柳去拿那件就挂在一旁的黑衣,随即顺着抓握住的荀韵柳那只手,飞快地摩挲至她的肩上,然后下滑至她的腰间。
“夫……君。”荀韵柳面上一紧,身子已一把被盛水羽搂入怀中,下一刻,他突然俯身将荀韵柳拦腰打横抱起,朝里间的床榻直行而去。
守在屋内的婢女们十分有眼色地鱼贯而出,将门房关上。
屋内顿时只剩盛水羽和荀韵柳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