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另一处,眠篱正和蕴容躲在角落里,亲密地进行着久违的私话。
“你为何会跟着言大公子前来,你的主人言四公子呢?”眠篱不解道。
蕴容一脸欢悦,一如从前的、温柔如初生幼鸟啼鸣般的声音轻缓地从她嘴里倾吐而出:“我家公子好静,素来不爱出门应酬,本来我今日是来不了的,但我想着兴许能在这夜宴上见着你,便央求我家公子应了我,让大公子带我来参加夜宴,与你一叙,看来我果真来得没错,真的见到了你。”
她说话的时候,乌黑圆亮的大眼中闪烁着欢快的光芒,原本就很有灵气的眼睛越发神采夺目,甚至比之前更加璀璨。
又见她眉目舒展,性子要比初见时活泼出许多,一看就能知晓她在言府的日子过得不错,顺心又自然。
“你在襄府中,过的可还好?”蕴容见眠篱一直盯着她笑,也不多言,便有些担心地问道。
眠篱见蕴容圆润可爱的脸上写满了对我自己真诚的关心,心头一暖,双手握起她的手,柔声回道:“公子待我好,府中上下也待我极好,你别担心。”
蕴容眉头微蹙,看了看四周,确定近处没人,才压低声音,小声道:“整个胤安都在传,说你快要被襄族送上祭台了。”
眠篱一怔。
“还说你跟玉公子他……”蕴容又道,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脸上还蓦地泛起一阵绯红。
眠篱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蕴容贝齿咬了咬粉唇,很是羞怯地越发压低声音:“说你跟玉公子……已有了肌肤之亲。”
“阿……眠篱,真的是这样吗?”
肌肤之亲?
就是彼此的肌肤互相亲近的意思咯?
眠篱想了想。
她曾跟公子在他的帐中独处,还被公子抱在怀里……
这些时候,彼此的肌肤确是亲近过的。
于是,她十分肯定地点头道:“嗯,是有这么回事。”
“啊!”蕴容惊得一双大眼霎时瞪得圆圆的,脸色更红了,
“你当真……”她有些猝不及防,显然没料到眠篱这般坦率,竟就这么直接承认了。
“怎么了?”眠篱眨巴着眼,不解地看着蕴容。
不过肌肤互相碰触,有必要这样大惊小怪吗?
“难道你跟你家公子不曾有过?”眠篱不禁问道。
“我……家……公子?!”蕴容惊色更甚,双手猛地捂住嘴唇,一张脸涨得越发红起来。
她拼命摇头,眼神闪烁而慌张:“不敢……不能……不……”
“不想吗?”眠篱问。
蕴容动作一僵:“我……”
毫无疑问,眠篱的话戳中她的心事了。
蕴容微低下头,错开眠篱直盯着自己的视线,心里泛起一阵心虚。
这一刻,她不由地有些庆幸眠篱在男女情爱一事上的迟钝。
身侧有一衣着简朴的妇人经过,站在里侧的眠篱刚好与那妇人盈盈相望。
这妇人眠篱认识,是荀族族长夫人玉氏。
眠篱拽了拽背对玉氏而站的蕴容的衣袖,示意她有贵人经过,蕴容连忙回身,两人双双朝玉氏行各自应尽之礼。
待玉氏让两人起身时,眠篱本以为她会就此离去,却不想玉氏竟在她们面前停下了脚步。
“你叫眠篱?”玉氏笑容温婉,口气温和地问道。
在人类之中,以这般和善亲近的态度对待鬼怪的贵人极少,所以眠篱和蕴容当下都愣了愣,有些意外。
眠篱对玉氏的态度,不由之间,也比待其他贵人多了几分真诚,她躬身恭敬回道:“是,荀夫人。”
玉氏点了点头,朝两人又温和地笑了笑,这才离去。
两人望着玉氏很快淹没在宴会中的身影,蕴容出声感慨道:“这位夫人对鬼怪好生亲和。”
“这位荀夫人一贯如此,是位性子极好的贵人。”一个熟悉的女声突然从一侧传来。
眠篱和蕴容扭头望去,见到一身绿意、额间生着一朵荷花鬼侍图腾的香寒正站在不远处,对着她二人露出盈盈的笑意。
“香寒!”眠篱面上一喜,她与香寒也有些时日未见了。
香寒走近两人,亲热地拉起眠篱的双手,将她从头到脚好一阵细看,嘴里啧啧道:“好一张美人皮,这一换上,果然就是不一样了,真是让奴家好生羡慕。”
“一张皮而已,有什么好羡慕的。”眠篱无奈地笑了笑。
“我可都听说了,就是因为你这张皮,让咱们那位高高在上谁都入不了他眼的胤安第一贵子竟动了凡心,你若嫌弃这张皮,换给我如何,让我也拿去在我家公子身上试试?”香寒眼神暧昧地揶揄道,边说身子还故意朝眠篱挤了挤。
眠篱有些听不懂香寒的意思了,什么叫公子动了凡心?
不知如何作答,她只能一笑带过。
眠篱将香寒和蕴容介绍给彼此,三人几句交谈下来,很快便熟稔开。
香寒手里依旧拿着那方一角绣有鸳鸯交颈戏水图的罗帕,她轻捂着嘴,咯咯地轻笑道:“前阵子奴家还跟我家公子抱怨说胤安突然少了些趣儿,却不想荀府便闹了这么一出。”她们又绕回到了先前提到的荀夫人的话题上。
眠篱和蕴容皆是一副等着听八卦的眼神,有人捧场,香寒自是越发卖力。
“今日你们难道没瞧见那荀府只来了刚才那位荀夫人和荀小公子么,今儿个这等大场面,荀氏一族的正主儿却躲在荀府里不敢出来,还不是教女无方,在胤安出了丑丢了人,脸都没了。”
“荀二小姐好像也没来。”蕴容环顾四周,不见荀玉瑟的身影。
香寒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屑声:“跟他们人类眼中的卑贱鬼怪私通,闹得满城风雨,荀族怎么可能还放她出来丢人现眼。”
“你可别幸灾乐祸。”眠篱眉梢微挑,望向香寒。
香寒拂了拂手中的香帕,故作不满地觑了眠篱一眼。
“奴家哪儿能呢,我是为那荀二小姐抱不平,愿意跟咱们这种鬼怪搅合在一起,她不失为一真性情的女子,比起某些面上看去端庄贤淑,内心却脏污秽浊的胤安贵女,不知好出多少倍,真是可惜了。”香寒啧啧地叹道。
那日荀玉瑟和她的那名鬼侍被捉奸时,眠篱是目睹者之一,她自是清楚当时知道此事的就那么几人。
按理说,荀族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捂下来,可为何会传得现在胤安内外皆知呢?
眠篱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她看向香寒,不由问道:“你可知荀二小姐与他的鬼侍之事是何人传出去的?”
香寒冷笑了下:“哪需要别人去传,就在正街上闹开了,一路子过去全是围观的人。”
眠篱蹙眉:“正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