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衡宗真传会场。
江海等四人与云秋蝉之战,却是最终定在这里。
这一片道场,若是低阶弟子使用时,是一番相貌;元婴乃至近道境动用时,又是另一番相貌。
此时这里清光流动,若虚若实,若大若小,俨然仿佛半个小界,虽非极大,但至少也有数千里方圆,较原来大了百倍不止。
界形幻影的四个角落,浮现四方青峰,山上流水亭阁皆备,显然是用作观之所。
此时,东北角落的这方亭阁,相聚于此的近道上真为数不少。
不但越衡宗宁真君、梁真君、蓝玉在此观战,辰阳剑山、幽寰宗、藏象宗各自有两位真君位临;甚至本来与此战无关的原陆宗、缥缈宗、四御门等,也都各自有一人在此观战。
总数在十余人以上。
一个面容俊美,身着黄纹青衣之人,与另一个身材略矮、肤色较深者,并肩而立。
正是原陆宗端木临和幽寰宗海平河。
端木临皱眉道:“怪哉。江海等四人,与云秋蝉之战,竟是定在同一天么?若是一战分出胜负,又当如何?其又如何有余力再战?”
海真君深以为然,道:“我来之前也以为今日既定在越衡宗,当是宁素尘第一个初战。没想到其却是四人齐至。”
端木临勐地一抬头,向着对面道:“宁老头,这是搞的什么鬼把戏?”
宁中流笑道:“如今其等俱已成气候,功行精深在我等之上。这当然是其自行决断,又怎么可能是宗门筹策安排?”
“静观其变便是。”
他话音一落,那光影泛动的真传道场南北,一人在南,五人在北,鱼贯而入。
在道场正中相遇,云秋蝉道:“哪一位先上?”
竟是直入主题,没有打招呼的意思。
江海等四人对视一眼,旋即束玉白、云千绝、宁素尘三人各自向上方一纵,只留江海在场地正中。
反应同样甚是简约,不出一言,直接以行动给出了答桉。
云秋蝉眼神示意之下,双掌一合,已然出手!
整个“小界”之内已然变成了青色。
同时一抹刀影,无端出现在原地。似乎笼罩虚空,又像是只有丈许大小,构成一种极为矛盾的感觉,将江海完全封印在内。
竟是在一瞬之间,有形无形,各趋极致。
其中所蕴藏的威力之盛,尤其是成型之快,较之和木辛、穆暮交手之时,尤其胜了一筹。
这种一瞬之间完全爆发、同时兼具攻击与封印两种效用的神通道术,在九宗之内也是第一流的存在,完全不亚于九宗任意一位道境当年近道境界时所能达到的精微妙意。
亭阁之上,有好几位真君都是微微点头,暗道这新冒出来的女子,的确是九宗近道境的大敌。
黑面短须的肇庆屏真君见到此景,却是喜笑颜开,道:“胜负分矣。”
“看来接下来三位,不需要上场了。”
蒲方舆真君摇头道:“话不可说的太满。”
但是观他神色,明显知道这只是作为辰阳剑山长期以来主事之人的老成持重而已;其实蒲方舆明显也是看好江海的。
越衡宗梁真君暗暗纳罕,莫非云秋蝉如此高明的神通道术,也入不得二人法眼么?难道江海出关之后百余载,在辰阳剑山之内又领悟了什么顶尖的神通道术?但是辰阳道术之限,除了轩辕怀之外,其余人至多领悟八剑中的一剑……
端木临轻轻哼了一声,显然和梁真君意见相同。
他们却不知,辰阳剑山“幻剑”一道,由臻至圆满境界的人物使出,威力随境而涨,在近道境上别有妙用。
简而言之,那一道真幻之变,已然到了神鬼莫测、不能制约的地步,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收发由心。彼若全力而来,而我有意避让,几乎能做到令敌手必然落空。几乎是天下所有“一击”类道术的克星。
简而言之,若是御孤乘、席乐荣如今尚在,并且是和江海一般的近道修为,凭借“殇拳”、“天钺”一类的神通道术,也不足以一击胜过江海,而是需要凭借更高的境界慢慢取得优势。
圆满之上尚且如此,更遑论圆满境界!
紧急觅得了云秋蝉的斗法经验,尤其是和穆暮一战的照影,便知此人遇到强敌之时,还是倾向于同时融合有形、无形、具象、泛微两种意象,以达到绝对的困锁和压制。
但这样的手段,面对江海,却是完全无用。
并且今日还有一个有利因素——似乎云秋蝉料定了己方迎战的四人,到底以何等态度面对这一战,有可能心意不坚,抱着“随势而定”的想法。所以她一出手就是全力,好像要争一个攻其不备。
但这同样落入江海彀中,一月之前一番商议,四人早已提炼心意,绝无迟疑!
战况果然如肇庆屏真君预料。
那内外刀影凝实,既是全力斩击,也是内外困锁。看似“江海”在其中已然动弹不得。但只是一个呼吸之后,那里面的“江海”却是突然化作泡沫,自封印之中散去。
以云秋蝉这一招出手之疾,简直令所有人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遁出的。
江海真身,悄然浮现于青天之上。
肇庆屏真君遥遥一望,神情颇为迫切。
幻剑之妙,最精华之处,就是“第一次”动用的真幻之变,完全没有任何代价可言!
如果挡住对方凝聚全力的杀招,但是你也需要相等的消耗,那就意义不大,难言上风。但是面对同一个对手的“真幻变”,却几乎没有消耗,相当于平白浪费了对手的最强一击。哪怕敌人功行再强,要么需要恢复的时间,要么第二击比第一击稍弱。
此时正是反击良机。
为何江海没有出手的意思?
遥立于正上方的宁素尘、束玉白、云千绝等人,同样神情微凝。
他们眼力更佳,明显看出江海一击逃出牢笼之后,其实已经随时准备的反击;但是这反击并未出手!
束玉白面色微暗,道:“江海还是顾及云秋蝉所负之使命,想要来一个以和为贵?”
宁素尘遥望了一眼,旋即摇头道:“不是。”
“云秋蝉那一击,看似是全力以赴。但是同样颇为微妙。一击之后,依旧是全力。和寻常的所谓一锤定音的手段大不相同。江海是察觉到这一点,没有再度纠缠下去。”
果然,江海朝着云秋蝉轻轻一点头,便翩然退去。
这一战,算是平手!
束玉白凝思一阵,忽然道:“二位。接下来我等出手,是真打,还是假打?”
云千绝愕然道:“束道友这是说的什么话?一月之前聚会,早已说定了。人事缘法,自由幽微,谁也不是谁的提线木偶。这一场比斗,尽出本心;当然是真打。”
束玉白摇头道:“真打与真打之间,也是有差别的。”
“各自初战,似尽全力无有留手,就像江海道友这样,算是真打;但是务求全胜,悉心布局,以决死之志强分胜负,又是另一种说法。既然议定了一日之内以一敌四,那我四人便可以视为一体,种种配合手段,也当使用出来。”
云千绝怔然道:“束道友你的意思是。”
束玉白神情平静,不紧不慢的道:“还请云道友先上,动用你盈法宗最强手段。不求全胜,但求令其战力下跌。倘若功成,我与宁道友再来收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