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辣公济很清楚的知道叶青跟翰道冲之间的联系,能够在未来给彼此的利益集团带来多大的利益。
而这也是他为何宁愿杀死一个刚刚上任的兰州府尹,也不愿意跟叶青翻脸的缘故,因为在其中的利益当中,就有他热辣公济的自身利益。
同样,叶青也不想跟翰道冲闹翻,除了自己的利益之外,他还需要经由夏国与辽人的联系,而且随着开始往回宋廷,接下来他不光要面对赵构跟其他臣子,会带给他的未知危险,还要顾及太子妃李凤娘对他的仇恨。
金钱可以暂时的缓解李凤娘对他的恨意,但他心里也很清楚,李凤娘怕是无时无刻的不想着能够要了自己的命,来为她雪耻。
而再往远处想,在叶青的分析之中,只要自己这几年在临安,能够相对平安无事的熬过赵构,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的背后必然是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支持做背景。
思来想去,远在金国的完颜璟勉强可以算是一个,在关键时刻能够在外部给予宋廷压力,来帮助自己的人外,宋廷内部自然他也需要一个人来支持自己,能够也愿意为自己说上几句支持的话。
而这个人,也就只有如今的太子妃李凤娘。毕竟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会更加的错综复杂,虽然这并不能改变李凤娘想要自己命的初衷,但在这之前,她绝对是赵宋宗室内,可以给予自己真正的有力帮助的人。
未雨绸缪也好、高瞻远瞩也罢,因为当代历史的走向被他知晓大半的原因,所以他从来不相信,自己身处在与南宋两大权臣:韩侂胄跟史弥远共同成长的时代中,在未来的时间里能够完全的避开这两个人,或者是跟这两个不起冲突。
所以他需要借着自己的部分“先知”,来为自己谋划未来的路,何况如今他已经算是一个朝堂中人了,大理寺少卿的身份,已经是把他的一只脚彻底拖进了朝堂之上。
从兰州出发一路南下,韩侂胄跟赵汝愚对于昨夜里,叶青跟热辣公济到底谈了一些什么,连哪怕一个字都没有问起过,仿佛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不过是他们三人逛了一圈风月场,而后赎了两个姑娘而已。
出了兰州沿着官道南下,经由定西、秦州后,便算是进入了大宋的疆域内,一路上那被韩侂胄赎身的梁雁跟风解,都是坐在马车里,只有在休憩时才会下车活动活动,但比起那夜来,两女身上的衣衫倒是比起在解语楼里的衣衫,算是朴素了不少。
赵汝愚一路上从未停止过调侃韩侂胄兰州一行的不浅艳福,叶青也会偶尔搭上一句话,意思是要不让老韩分一个给你?
但听到此话的赵汝愚,则是立刻失去了兴致,连连摇头道:不合适不合适,我看老韩的样子,好像这两天他哪一个都舍不得似的。
韩侂胄懒得理会两人的打趣,自从进入大宋疆域后,随着滚滚烟尘而来的便是朝廷的曾安军骑兵跟步卒。
虽然如今朝廷依然还保留着曾安军,特别是定西军的番号,但定西显然早就已经是人家大夏的疆土了。
几日不曾在军中出现的韩侂胄,在进入大散关后,来自朝廷的旨意便在他手里堆了厚厚一摞。
这个时候马车上的梁雁跟风解,才算是真正的相信了眼前三人的身份,特别是梁雁,在看到了韩侂胄面对众军发号施令的时候,眸子里比起赶路这一段时间来,倒是显得明亮了很多,脸上跟嘴角也渐渐多了一丝舒适的笑意。
将近两百人的队伍,用了足足十天的时间,才从兰州到达了利州路那跟夏国都城相差一字的兴元城。
并没有随着韩侂胄前往兴元城的治所衙门,而是与赵汝愚两人在进入兴元城后,便跟韩侂胄分开,前往那兴元城在韩侂胄的示意下,早就准备好的驿馆内。
“总觉得这一路上好像缺了一些什么似的。”赵汝愚无所事事,看着眼前好像比韩侂胄还忙,在到达驿馆后,房间里来来往往的人影就没有闲下来的叶青背影,有些无聊的说道。
“晚上继续逛楼子?”叶青在武判跟老刘头以及许庆的帮助下,手上依然没停的整理着一些纸张,扭头问着坐在椅子上无聊的赵汝愚道。
房间内时不时的也会有刚刚进来的人,把朝廷的旨意递给叶青,这些都是自进入大宋疆域后,皇城司的人或者是朝廷通过路府州送过来的朝廷文书。
“你还有这时间?”赵汝愚看着房间内来来往往的人影,无聊的叹口气道:“自进入我大宋疆域后,朝廷的文书你收到的不比老韩少,按我宋廷惯例,大概现在催你回临安的文书应该不在少数了吧?”
“反正不少,不过倒是也不至于让我连夜赶路不是?”叶青看着手头整理的差不多的纸张,剩下的便交给了武判等人去整理,自己则是扭过身来,在赵汝愚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
“那就是打算走水路了?”赵汝愚主动给叶青倒了一杯茶水问道。
“不错,从安康上船南下,一路经襄阳、荆州等地,到了池州之后再走陆路或水路到临安。”叶青把手里的地图递给了赵汝愚说道。
“嗯,这样倒是能够早些回到临安,不过水路也得小心才是,不比江南水路宽阔,而且有些地方水流湍急,甚至还有不适宜行船之地,还需走陆路而后再改水路。唉……总之每次回临安,对我来说,就如同行军打仗似的,累的很啊。”赵汝愚显然也很想早些回临安,但无奈朝廷旨意没有下来前,他这个成都府的知府,还需要继续窝在这里等候着。
“赶路就没有不累的。”叶青笑了笑,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时代赶路的艰辛,毕竟,怕是这个时候,南宋还没有哪个人像他一样,用了近两年的时间,转了大半的华夏大地。
“他喊累还情有可原,你喊累怕是就不应该了吧?”门口传来了韩侂胄声音,身后竟然还跟着那梁雁跟风解二人。
不等叶青起身示意,韩侂胄就已经示意梁雁跟风解在另外一边坐下,随意的指了指门口站在的一长排手捧各种礼物的下人,而后对着叶青道:“这是我谢谢你在兰州的人情,兴元不比江南,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并不多,何况太多了对你赶路也是拖累。”
“舍不得就说舍不得,整什么怕拖累人家赶路啊,人家从临安到金国都城,又跨风雪草原到夏国,而后又回到我大宋疆域,这一路上都没有觉得累……。”赵汝愚毫不客气的揭露着韩侂胄遮掩真实意图的话语。
“你闭嘴,就你知道的多?我老韩家又不比掌控市舶司的史家,哪来那么多大手笔,就是外面这些,都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换做他人,能给一半就算是不错了。”韩侂胄毫不客气的打断赵汝愚的话语,脸上丝毫不尴尬的说道。
倒是一路上早就已经习惯了韩、赵两人斗嘴的梁雁跟风解,再次听到两人的斗嘴,不由得低头抿嘴轻笑着。
“如此说来,那就得多谢韩夫人了?若不是韩夫人,怕是韩兄你还不会对我出手如此阔绰了吧?”叶青笑着指了指梁雁,毫不避讳的直接给人家更称呼为韩夫人了。
韩侂胄听到叶青嘴中的韩夫人先是一愣,而后才恍然大悟的给了叶青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倒是一旁的梁雁,听到韩夫人三字时,脸颊带着通红的娇羞,在几人跟前越发的不好意思抬起头来了。
叶青伸手接过武判跟许庆等人整理好的所有纸张,不等说话,赵汝愚就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我出去透透气去,你们先聊着。”
随着赵汝愚走出去后,武判等人便跟着一同走了出去,最后梁雁跟风解才有所反应,急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而后则是一顿,像是想起什么来了,低着头对着叶青跟韩侂胄行礼后,才快步的走了出去。
房间内瞬间变得空旷了起来,只剩下了坐在椅子上的叶青跟韩侂胄两人。
“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韩兄如此客气,又送了我那么多礼物,那么这份小小的敬意还请韩兄收下。”叶青把厚厚的纸张全部递给了韩侂胄道。
“这些是什么?”韩侂胄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叶青,而后目光才移向叶青顺着桌面,推到他面前的厚厚纸张。
“正所谓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韩兄多年来都不曾动摇其抗金收复失地之志,这可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毕竟,如今我大宋偏安一隅多年,除了隆兴北伐外,多年来便再无战事,这使得朝堂之上,能够像韩兄这般不忘初心的忠君爱国者,已是不多见。所以不管有用没用,我都认为这些当该是给韩兄一份才行。”叶青的语气带着一丝的敬重跟严肃说道。
不管历史上如何评价韩侂胄,但其收复失地、力主抗金的意志就不曾变过,就冲这一点就值得叶青钦佩。
虽然多年后,由他一手发起的开禧北伐同样是以失败告终,但最起码比起其他人来,心中能够一直坚持着收复江山,统一中原,不畏金人的英雄豪杰,在叶青眼里,如今南宋这个时代,怕是也只有韩侂胄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