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街上亲眼目睹叶青跟一个小丫头交谈的李凤娘,此事儿本就让她窝了一肚子火,而叶青迟迟没有来到杏园,更是让李凤娘心烦意乱,大厅里的茶杯已经不知道被她摔了几个,但叶青的人影依旧是没有出现。
竹叶儿慌忙退出前厅,看着因为惊吓而一脑门子汗的青丘,低声催促着:“你快去刚来的路上找找,看看叶大人去了哪里。”
“这……。”青丘吓了一跳,这个时候离开皇后,万一盛怒之下的皇后找不到自己,那自己岂不是……哪怕是十颗脑袋都得给砍了啊。
看着青丘的犹豫,竹叶儿宽心道:“这里有我呢,皇后不会没事儿找你的,你要是把叶大人找到了,反而才能让皇后熄了怒火。”
青丘跟随皇后也已经有些时日,自然很清楚杏园是何地,也更清楚,皇后为何突然脾气变得如此暴躁,还不都是因为那叶大人都半天了,还没有来到杏园吗!
抹了抹脑门儿上的汗珠子,青丘点点头,便小心翼翼的走出杏园,看了看四周并无可疑之人后,这才紧忙走到大街上,而后还会装出一副,自己不是从杏园出来,而是正好路过杏园的样子,往刚刚遇见叶青的方向行去。
而此时惹得当今皇后李凤娘,如同进入更年期一般脾气暴躁的罪魁祸首,坐在茶馆里看着眼前两个对自己横眉冷对,像是有着杀父夺妻之恨的儒雅书生。
两个人叶青一个都不认识,但显然,眼前的小丫头却是认识眼前的两个书生,帕子擦干了眼泪,先是有些意外的看了看站在旁边一脸关切的两个书生,而后才泪眼汪汪的看着叶青,脸上写满了乞求。
“清儿,你告诉我,是不是这个人为难你了?”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谢道清的那个书生,一边用手指着叶青,一边关切的再次对谢道清问道。
“大叔,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就算我求求你……。”谢道清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书生,而后便继续楚楚可怜的看着叶青博同情。
“清儿,你别求他,有什么事儿你跟我说,我帮你解决!这个人是什么人,他是不是要挟你了?”书生一脸关切加正气的说道。
而后不等谢道清回答,便转过身看着叶青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欺负清儿?”
“我是什么人……。”叶青看着两个明显是要当护花使者的书生,话刚出口,就被另外一个书生打断。
“哼,还能干什么,一看这人就不是一个好人!必定是觊觎清儿妹妹的美色,所以才会借机为难清儿妹妹!也不看看自己的嘴脸,简直是老牛吃嫩草!”书生脸上带着冷笑,鄙视着叶青道。
叶青瞬间一愣,而对面的谢道清,也是瞬间瞪大了自己那双咕噜噜乱转的眼睛,看看旁边的两个书生,而后再看看对面一脸无辜的叶大人,不知为何,谢道清突然觉得想笑。
“清儿妹妹,你告诉我,他怎么为难你了,你放心,这里有我呢,我定不会让他欺负你!”书生拍着单薄的胸口,听在叶青耳朵里有种空了的声音。
“没有,这位大叔……他没有欺负我……。”谢道清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如何给眼前的两个书生解释此事儿。
一是因为家教的缘故,从她祖父谢深甫到父亲谢渠伯,不管是为官还是做人,向来都是光明正大、问心无愧,从来不曾因为什么事情求过旁人,更别提陌生人了。
而第二点则是,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被刑部抓进了大牢内,先不说自己的父亲是否是被冤枉的。但总之这种事情,没有人会愿意拿出来四处宣扬,愿意让更多的人知晓。
“还说没有,刚才我就看见你在哭,你还说没有。”书生关切的看着谢道清,而后又对着叶青怒目相视。
叶青想要解释,但他也不可能把谢道清的家事拿出来解释,于是笑了笑,往桌面上扔了一块儿碎银当茶钱,便起身打算离去。
“此事大叔我爱莫能助,小丫头你还是问问他人吧。”叶青起身,对着正抬头看着自己的谢道清说道。
“你不准走,话说清楚了再离开,否则……否则别
怪我跟你不客气!不管何事儿,刚刚她是因为你而哭的,所以你先给她赔礼道歉,如果她原谅你了……。”
“那还要看看我们愿意不愿意原谅你!”两个书生一唱一和,这是要强行为谢道清出头。
此事的茶馆内,因为两个书生的言语,时不时的望向这边,三个年岁相当的少年、少女,加上他一个快要四十岁的中年人,从旁人时不时望过来的目光中,叶青都感觉到了一阵不自在,感觉就像是自己在跟这两个少年,为了这小丫头在争风吃醋似的。
“我跟他道歉?”叶青指了指自己,继续反问道:“还要让你们原谅我?你们不觉得可笑吗?要说道歉,也该是她对我道歉才是。”叶青还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误会。
但显然,眼前的两个书生,却是没有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即便是谢道清也跟着站起来要出去,但也是被那个一连关切的书生拦了下来,说什么都要给谢道清主持今日的公道。
“郑大哥……其实我跟他……我并不认识这个大叔,我就是……。”谢道清大叔叫的很上瘾,几乎从一开始到现在,竟然都变成了条件反射的喊出口。
只是她越解释则是越容易让人误会,除了不想让眼前的两个书生知晓她的家事外,便是她也知道,眼前的大叔,显然也不想这两个书生,知晓她的身份。
何况,刚刚她喊的那个郑大哥,他父亲同样是朝中大员,若是被他们知晓,今日自己竟然跟一个官员在此喝茶,恐怕到时候,不光是他们会笑话父亲跟祖父,也会笑话这位大叔的。
“不认识?不认识他为何强行逼迫你跟他喝茶?依我看,此人必定是有着不可告人的歹毒心思。清儿,你别怕,这里有我跟你赵大哥给你做主,而且还有这么多人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儿的。”
在叶青看来,这个书生特么的简直就是天生的煽风点火高手,完全没有影儿的事,都能够被他说的那么真切,那么言之凿凿,就像是非得做实了自己是坏人,在勾引、胁迫眼前这小丫头似的。
谢道清有些为难的看着叶青,叶青则是警告似的看了谢道清一眼,两人谁也没有想到,今日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而且更令叶青无奈的是,随着从二楼楼梯口传来喧哗声,只见好几个书生,还有几个妙龄少女,此时正向着楼下走来。
而随着楼梯口的喧哗声传到这边,只见那姓郑的书生跟另外一个书生回头望去,而后脸上立刻带着欣喜的笑容看向谢道清,再然后则是一脸冷笑的看向叶青,像是在说,今日要是没有个了断,别想离开这里。
谢道清的神情在看到了楼梯口处渐渐走下来的男男女女,脸上的表情则是更加的愁眉苦脸了,心里同样是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该让大叔来这家茶馆,应该换一家才是。
望着一下子在他们这边聚集了足足有十余个人的场面,叶大人头一次也感受到了想要杀出重围的棘手,这些都是文人士子,其中一些女子,恐怕身份也是非富即贵,说白了,其实都是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家子女,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所以就聚众在一起风花雪月罢了。
对于叶青而言,如今的局面,就如同被十好几个小学生围住了一般,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毕竟不管如何,到时候丢人的都会是他叶青。
而且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茶客在旁边目不转睛,就算是叶青想要强闯出去,都已经是不可能了。
悄悄向那小丫头招了招手,小丫头趁着那姓赵的书生正在向后来的十余人,解释着这边发生什么事情时,急忙跨步来到叶青跟前。
“这些都是什么人?你的同窗?”叶青低声问道。
小丫头那双无辜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无辜,点了点头,而后道:“他们平日里常常会聚于此,因为这个茶馆,便是那位郑大哥的,而那个郑……。”
小丫头说道后面,脸颊不由的浮现一抹羞红,而后低着头便不再言语了。
叶青又不是瞎子,刚刚那郑姓书生,一直竭力的在谢道清跟前献殷勤、充好汉,要不是冲着她这张漂
亮的脸蛋儿,那才叫怪事儿了。
而对于叶青而言,事情的复杂之处正在于此,正因为那个姓郑的书生喜欢谢道清,所以才使得他暂时不敢硬来,毕竟,如若那般的话,就很有可能逃不掉一顶跟这些少年书生争风吃醋的帽子。
“那你偷偷跟他说清楚不就好了?”叶青对着面色依旧有些羞红的谢道清说道。
“我又不喜欢他,是你非要来这家茶馆……。”谢道清扭捏中,甚至忘了她跟叶青之间的关系,隐隐把叶青当成了同伴,并非是求人办事儿的大人。
当然,从谢道清一口一个大叔上,就能够看出来,小丫头虽然是来求叶青救她父亲的,但或许正是因为前日在一品楼,叶青怀抱钟叶的印象对她太过于深刻了。
所以才使得到如今,谢道清依然没有办法,把在北地权势遮天的枭雄叶青,跟眼前的叶青联系到一起。
叶青显然没有料到,小丫头竟然还怪罪起自己来了,自己进这家茶馆,只是觉得这家茶馆的环境还算是颇为雅致,压根儿也不知道,这家茶馆跟她有什么关系。
“那你为何不早说,如今害我到这般地步,还想求我救你爹,简直是痴心妄想。”叶青无语小丫头竟然敢责备自己,于是便打击报复道。
不过当他刚刚说完,谢道清再次抬头看他时,眸子里又是蒙上了一层雾水,楚楚可怜的样子,就像是下一秒就会哭成泪人儿。
“不准哭,你若是再敢哭,我就不帮你救你爹了。”情势所迫下,叶青不敢再让谢道清在大庭广众下哭出来,他是真害怕,旁人把自己当成一个只会欺负小丫头的伪君子。
谢道清努力的止住了泪水,抽了抽鼻子,破涕为笑的突然抓住他的手臂,兴奋道:“这么说,大叔你答应了?”
而此时那姓郑的书生,此刻正是用愤恨加嫉妒的目光看着叶青,特别是看到谢道清的双手紧紧抓着叶青的手臂,两只要嫉妒的喷出火来了。
此刻,他当然也相信,谢道清刚刚之所以哭,并非是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欺负了谢道清,而是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欺骗了谢道清的感情!
“你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我便答应你父亲无事儿。”叶青并没有答应谢道清去救她父亲,而是偷换概念的安抚着谢道清。
并没有听出叶青话语中不妥的谢道清,眼角带着淡淡的泪痕,灿烂的笑着对叶青用力的点点头,而后这才松开叶青的胳膊,对着那姓郑的书生说道:“我跟大叔在此喝茶,是因为说起了伤心事儿,所以才会……还望郑大哥莫要误会才是。”
“怎么可能,肯定是他要挟你了。”郑姓书生还没有说话,刚刚陪同一起的书生,便开始再次煽风点火道。
人心、人性向来就是如此龌龊,而且对方还不自知,自以为自己的猜想才是最为正确的,并因此而无知的大声发表着自己的见解。
这种人不管是什么时候总是有大把大把的存在,最是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叶青微微皱眉,这一次则是认真的看向那个书生,正待要说话时,只见从后面的数个书生中,缓缓走出来一个面带微笑的生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容貌俏丽的小娘子。
“学生朱世杰,见过先生。”随着朱世杰对叶青行礼,身后的小娘子,也是第一时间跟着朱世杰对叶青行礼。
一时之间,叶青的脸色有些茫然,谢道清的神色显得愕然,郑姓生,脸上则是写满了疑惑。
看着叶青那思索的神情,朱世杰并不觉得尴尬,行完礼后,依旧是微笑着坦然说道:“先生不记得学生实乃正常。但不知先生可还记得,绍熙三年四月,先生路经曲阜时,曾作短暂停留?而学生那时正好有幸,与萧先生一同拜会过您,您还曾教授了学生一门算学之术。”
叶青恍然大悟,眼前的朱世杰,竟是那个曾在曲阜有过一面之缘,而后自己便把阿拉伯数字写给他的那个书生,只是想不到,如今时隔两年,竟然在临安再次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