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略略思忖着,胡平远扭头对索卜拉道,
“少将军,你就别在这里陪着了,令尊在前面等着你、要立刻进宫,还不快点儿赶过去。”
“哦、好的,那、我们就在宫里见了。”
索卜拉答应着,又看了宗吉元一眼、转身往前厅赶去。
见他走了,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胡平远落了座、又抬手让道,
“宗贤侄,我们还有点儿时间,先坐下聊聊吧。”
“好,就依胡大人。”
宗吉元很有规矩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胡平远瞧着她道,
“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直以来都受宗贤侄你的照顾了,胡某早就想当面感谢一番了。”
“大人说的哪里的话来,其实胡兄本性纯良,是个很可交的朋友,小侄也没少受他的照顾呢。”
宗吉元笑着道。
胡平远又看了她一会儿、道,
“在这里没有外人,胡某就有什么说什么了,也算是给贤侄你个忠告。宗贤侄,此番你要状告的王再先,你可知他真正的后台是谁么?”
“大人说的、小侄知道,是当今圣上的生父、和亲王。”
宗吉元很平静地点了点头、道。
胡平远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苦笑、道,
“贤侄还是不要叫我什么‘大人’了,别看我现在是个四品官儿,可却是俭亲王府里的包衣奴才出身的,即使是现在、也只不过是个‘奴才’罢了,在王爷身边服侍了近三十年,对他的秉性思维也算是很了解了。
其实,王爷之所以会答应帮你告这个状,并非是看着索大将军的面子,更不是看在我的面儿上,而是见到其中有利可图罢了。
俭亲王与那个和亲王,看似和和气气,可暗中较劲儿了多年,若真能剪除其在辽东的羽翼,自然是好的;若是不成的话,也会在太后那、对和亲王造成些不好的影响,更何况、太后因皇上这层关系,一直都是对和亲王又拉又打,再添加些不信任岂不是更好?反正对他又没有任何的损害,怎么看都不吃亏。
只是、若真办不成的话,真正吃亏的、是宗贤侄你啊,所以,太后那里一旦准不下此状的话,就不要强求,及时全身而退才是最重要的,这点,贤侄你心中一定要有个数啊。”
听得出,他这是发自肺腑的替自己着想,宗吉元内心中的感激之情、不禁一阵阵的向上涌着,立刻站起身做了个长揖,道,
“多谢叔父,叔父的关切之恩,小侄没齿难忘。”
“千万别这么说,”
胡平远抬手虚扶一下、又道,
“只求宗贤侄你能够平平安安地回到辽东,继续守护着辽东的百姓们,那里少不了你、还有何大人这样的人啊。”
这一番心与心的交谈,彼此之间也更加的信任,等一同离开王府、来到皇宫太和殿外面时,那些朝中重臣已经基本觐见朝贺完,等候着的、也只是些普通京官而已。
胡平远命随从们将轿子、停在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只等着里面的人出来传唤。
……
此时,在中和殿内,因为接受朝贺、已经显得疲乏了的太后、正在一大群的宫女太监们的侍候下、闭目养神,留下皇上一个人在太和殿中、继续“坚守”着。
觉着恢复了一些精神,太后抬了抬眼皮儿、吩咐上些粥来,让一直陪在身边的这些近臣们、喝了一小碗补补体力,这才道,
“哎哟,可把本宫这把老骨头给累坏了,看来啊、这些见朝臣的事,还是让皇帝自己去做就好,本宫也没必要再掺和了。”
“老佛爷,这话奴才可就不敢赞成了,”
一旁正在给她捏肩头的总管太监李公公、连忙接茬儿道,
“皇上毕竟还年轻,少不得您老人家从旁扶正呢。”
“就你会说……”
太后白了他一眼,可心里却很满意自己的心腹、所做出的适时的“劝阻”。
事实上,虽然名义上太后已经还政给皇帝,自己退养了有几年了,可谁都知道、真正的朝权还是掌握在她的手中。
今天又点出完全退出的意思,即可以探探身边这些近臣的心思,也可做个姿态出来,而李公公接了这一句,也正好和她上演了一个巧妙的“双簧”。
接下来、就看看其他人的表现了,好在,自己的妹夫、那个和亲王,正在太和殿上忙着帮儿子、应付朝臣贺岁呢。
果然,此话题一开头,大家纷纷开始表态,无非都是太后如何的重要、如何的是大清的“主心骨儿”之类的,尤其是俭亲王、所做的“分析”就更加的深刻,却听他十分诚恳地说道,
“各位所说的、均是肺腑之言,而且有许多事情、是皇上能力所不能及的,老佛爷若不再此掌控大局的话、那可怎么得了啊。”
“俭王爷说的是啊,”
一直等待机会的索里大将军、终于开口说话了,
“比如说今儿个,就有一个从辽阳州特地赶来贺岁的、说是代表辽阳全州百姓来,专门向太后贺岁的人。”
“什么?辽阳州?”
听了这个地点,太后当时就不累了,两只眼睛也放出光来,精光闪闪地瞅着索里,
“真的是从辽阳来的?那么、这人可说是谁让他来的了么?”
“这、他是在路上拦住了臣的轿子,只说是代表‘辽阳百姓’来的……”
索里表现的还真的很不错,被太后这一问时、还真的愣了愣,完全就是一副“我没想到那么多”的样子,略显尴尬地回答着。
狐疑地看着对方,太后的脑袋里可就乱了起来,要知道“辽阳”这个地名,对她来说、是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的,难道真的是妹妹家派人来了?可若是妹妹、为何又去拦索里的轿子?哦、对了、索里曾当过盛京将军……
这样胡乱猜想着,可表面上却还保持着不冷不热,缓缓地问道,
“来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回老佛爷,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索里连忙离座,微微躬了躬身、很谨慎地回答道。